筆趣閣 > 長歌當宋 >第三百九十二章自立的前奏
    這場非正式飲宴一下便讓葉安對孫復與祖無擇有了認知,孫復是真正的學者,他渴求的是知識的彼岸,求的是大道。

    而祖無擇顯然並非如此,他是帶着一定政治任務來的,比如駁斥河西的“聖人出”之事。

    所以在一個學者,一個政客之間,葉安當然是對學者禮遇有嘉,對待政客,沒讓他不明不白的死在涼州城已經算是客氣了。

    祖無擇私下與那些來自東京城的酸儒有多少聯繫,這一點葉安最清楚,甚至比孫復更清楚,但同樣葉安並不會因爲他帶有政治目的就動殺心,因爲在某種意義上他也是忠君愛國,也是在爲天下太平謀事。

    於是葉安便看向祖無擇道:“本侯知曉你爲何而來,所謂“黃河清”乃是確有其事,湟州湟水自綏遠關開始清澈數百里,這是無數人見到的事實。

    也恰巧在流至蘭州進入西夏境內再次變得渾濁這也是事實,河西上下爲此祥瑞而振奮,本侯覺得是好事,有好事之人將聖人之名歸結到本侯頭上,因是凝聚河西上下人心,本侯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所以纔有了白虎聖府!

    你想要駁斥此說就不要想着引經據典,而是要讓河西百姓看到本侯的種種行徑不配爲這“聖人”之名!”

    葉安儒雅的氣度讓孫復不得不佩服,他的話說的有理有據,若是站在河西的角度來說甚至一點問題都沒有。

    黃河清是事實,至於聖人出不出那就全看河西這麼做了,老天都已經給了契機,河西用不用還真是人家自己說的算。

    這麼多天下來,孫復發現“河西自立”已是勢在必行,甚至連他自己內心深處都覺得河西應該自立,國朝對河西的煎迫實在太多了些,以至民怨四起,而河西又是民意最甚的地方。

    連官府都在提倡官員乃是公僕的說法,這是在把河西往自立的路上推,可憐自己的這位學生還未醒悟,依舊認爲只是“黃河清,聖人出”的言論出現纔會導致河西可能自立。

    此時的祖無擇已經不知該說什麼,他當然也發現了問題所在,原來自始至終國朝的那些大儒們都沒有辦法改變河西既定的事實。

    “今日聽聞葉侯的器道之辯,老夫茅塞頓開,只是不知河西之學是否能將“道”放在心中?”孫復頗爲感慨的開口道。

    葉安聽聞卻是哈哈大笑:“你這老倌,有時候同你說話就是那麼累!我便直說了,我河西的道是什麼?說實話我也不知曉……不要這樣看着我。

    我只知道萬事萬物是不斷變化的,追求一成不變的“道”必然是愚蠢的,就像刻舟求劍,唯有根據世界的變化而不斷的改變,才能真正的向“道”靠近。

    所以我河西的道便是不斷變化的“道”,格物在不斷的更新,不斷的發展,不斷的去靠近“道”。”

    邊上的祖無擇已經聽不懂葉安說的是什麼了,但孫復卻在短暫的驚詫後陷入沉思。

    飲宴其實早已結束,雙方最後談論的也只是看似更高層次,實際上毫無意義的問題。

    葉安對孫復還是相當敬重,他甚至向其發出邀請:“孫先生可否能爲我河西的格物之學總結出“大道”來?葉某真心誠意的請先生留下,留在涼州大學任教。”

    孫復也在糾結,他覺得涼州大學無論是在學術環境,還是文人的求知氛圍,亦或是知識的種類都是東京城不可比擬,但畢竟是大宋的臣子,就算心中羨慕,但他還是果斷的拒絕了葉安的建議。

    “人子,人臣,不敢背離!”

    既然留不住,葉安也不強求,而是起身舉杯道:“如此葉某隻能請二位快些離開涼州府了!最後一杯酒,諸二位文道昌隆!”孫復與祖無擇驚訝的對視一眼,且不說葉安身爲河西無冕之王的氣度,就算是尋常的待客之道也不該趕人走啊!

    不過孫復依舊察覺出了一絲異樣,起身還禮後便拉着祖無擇的胳膊離開,祖無擇還想再言語什麼,卻被他死死的拽住離開。

    待出了大政府的門口,孫復這纔回頭看了一眼毫無變化的門庭,這才盯着祖無擇道:“速速回去收拾細軟,咱們即刻上路!”

    祖無擇沒想到自家先生會突然變得如此倉皇,一時呆滯道:“先生何故如此匆忙?”

    孫復盯着大政府的牌匾看了許久才道:“此時不走,老夫怕再也走不掉,葉安的話說的已經足夠清楚了,恐怕西北自立已成定局,而自立的手段是什麼?”

    祖無擇驚疑不定道:“便如李元昊一般行党項舊事?!他……他葉安怎麼敢?!”

    “有何不敢?!”

    已經上了馬車的孫復猛地回頭看向自己的學生道:“都這般地步了,你還看不清?!當年的党項能有如今河西之萬一?

    別忘了,去歲他葉安還率軍滅了一國!雖黑汗非是萬乘之國,可手下的騎兵卻也毫不輸党項的虎狼之兵!這般的強國卻能被他葉安半年而破,其威略多類此呼?!”

    祖無擇一時駭然,而孫復接下來的話卻是更讓他心驚膽戰:“眼下河西看似因“黃河清”之事鬧得沸沸揚揚,但你可曾從這市面上看到半點動盪?

    所有一切不過是國朝儒者前來辯駁引起的爭論而已,可越是這般平靜,河西便越有可能發難!”

    孫復並沒有見微知著的能力,但他卻是擅長思考揣摩之人,尤其是對在涼州城這麼多天,他看到了太多團結一致的標語和百姓們同仇敵愾的信心。

    這纔是河西最可怕的東西,有這樣的民心葉安就已經成功一半了,再加上河西兵鋒正盛,孫復實在想不出此時葉安不自立還會等到什麼時候。

    所以他便帶着祖無擇果斷離開涼州城,一路向東往蘭州而去,對於他和祖無擇來說蘭州乃是大宋防禦最強的所在,兵馬良多,城池高大,守備齊全。

    只不過他們的選擇與河西的選擇恰恰相同,葉安之所以選擇對蘭州用兵,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蘭州相較於大宋西北的州府要更難攻克。

    如果河西能以最快的速度攻克蘭州,那其他州府自然也不在話下,攻克蘭州的速度越快,對其他州府的震懾便越大,對大宋朝廷上下的恫嚇便越足。

    看着孫復師徒二人倉皇離開的模樣,葉安站在大政府門口一時長嘆:“沒想到終有一天我也會行李元昊之事!”

    邊上的裴承文嘿嘿一笑:“河西與黨項不同,一個是外族背叛,一個卻是反抗暴政,咱們是漢人,自然能喊出“罄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的話來。”

    葉安深深的看了一眼裴承文:“你想要讓我做李密?”

    “不,我想讓河西再開唐人之盛世!”

    “那得打贏這場這場纔行!”

    “河西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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