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歌當宋 >第四百六十章煩惱的開封府
    陳彤無法理解何恆義與秦睿的話是什麼意思,他一輩子在皇權之下過活,一切也皆來源於皇權。

    在他眼中皇權大過天,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生殺予奪皆出於上,想要對抗皇權那就是找死的行爲。

    但這兩人的舉動卻打破了他這個宮中人的認知,也觸動了他心中的某根弦。

    很快中書省的行文便到了,連帶着還有來自官家的口諭,暫押犯首何恆義、秦睿於皇城司詔獄。

    既然有旨意,陳彤便理所當然要留下這兩人性命。

    詔獄不是特殊的監獄,而是官家親自下詔關押罪囚的地方,大理寺可以有詔獄,皇城司同樣也有,就連開封府都有詔獄,就看這案子官家過不過問。

    東京城的百姓雖未言不平,但卻十分關注此事。

    沒辦法,事情鬧的太大了,他們習以爲常的東京晨報都爲之停刊,東京城可不是隻有東京晨報一家報社,相反而是有很多家,東京晚報與東京晨報也並非一家,所以未受牽連,而其他權貴開設的報紙也在乘機搶佔東京晨報留下的空缺。

    一時間東京城的報童繁忙起來,矮小又靈活的身影在街面上奔走疾呼:“查方毅發文叛宋,東京晨報停刊!”

    “國朝限制西北貨物,物價奇高確有因由!”

    不光報童繁忙,開封府上下也忙的腳不沾地,一面要安撫民心,一面又要警告各家報社注意用詞,甚至連街面上的報童都要警告。

    報童大多是孩子,自然不能抓捕,但出言厲呵卻又收效甚微,爲了賣出更多的報紙,這些報童纔不管開封府的衙役說的什麼,他們只知道越是說出真相後買報的人便越多,而報社又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

    一個東京晨報倒下了,幾個“東京晨報”又站起來了,城中的百姓誰不想要繼續看事態的發展?

    這段時間其他報社的銷量可謂是直衝雲霄,不分時段的有人購買,以至於這邊報紙油墨未乾,那邊就已經送了出去。

    好在初春微寒,油墨很快便能凝結,否則以這速度堆疊起來的報紙根本就不能看!

    開封府知府事錢明逸感覺自己快被累死了,中書省的公文如同雪花般的飄來,而兩府相公,參知政事等一衆重臣的問事籤書也是一刻不停。

    至於下面官吏的奏報更是一刻沒有斷過,此時的他真希望東京城的坊市圍牆能夠再度啓用,最少也能把風頭鎖閉在各個坊市中。

    幾乎所有的衙役都被派了出去,可還是杯水車薪,開封府的差人攏共纔不到四百人,無奈之下錢明逸只能把馬伕,燈夫,庫卒,倉夫,民壯全部派出去,就連仵作都被拉過來湊數這才堪堪湊齊五百,還特意向巡城司借了三百百巡城虞侯,這才勉強穩住局面。

    可實際上他卻知曉,這麼做還是杯水車薪,所謂的穩住局面實則是穩住了那些報社,街面上的報童仍在高聲叫賣,百姓仍在奔走相告。

    畢竟這查方毅與東京晨報的事已鬧大,所有人都知道起因乃是查方毅揭露朝堂上下的醜事。

    現如今已經有“皇佑醜聞”的說法出現在市面上,這可是官家改元的第一年,皇佑元年就出了個“皇佑醜聞”如何是好?!

    忙的沒工夫喝茶,嗓子冒煙的錢明逸剛端起茶水,宮中內侍便匆匆而來,來人是陳大官下面的小黃門,因不是第一次來所以錢明逸一眼便認出,繼而發出苦笑:“中官前來可是官家有詔?”

    小黃門連連搖頭:“非是有口諭降下,而是官家下詔讓你速速入宮!”

    無奈放下茶盞,錢明逸點頭道:“不敢耽擱,這便入宮面聖,還請黃門稍待,老夫需換一身朝服。”

    小黃門自然聞見他身上的汗味,卻是搖頭道:“來不及,官家動怒,兩府相公,參知政事,三司計相,館閣學士皆以在紫宸殿,就差你了。”

    錢明逸大驚,他這個開封府知府事可不同旁人,只是因彈劾范仲淹富弼二人有功,而被章得象所中意,後又攀附賈昌朝而被破格提拔,寄祿官仍是翰林學士,加史館修撰,權知開封府……

    眼下官家親臨紫宸殿,兩府相公以及參知政事俱在,這便是御前會議,他還從未參與過,誰曾想第一次去便要擔天大的干係!

    一時間錢明逸只覺得天旋地轉,而小黃門自然不意外,他雖在宮中,卻對這種事司空見慣,當初這位彈劾範公時用的可是:“更張綱紀,紛擾國經。凡所推薦,多挾朋黨。乞早罷免,使奸詐不敢效尤,忠實得以自立。”

    說人家多走門路,也不看看自己是怎麼坐上這位置的,真以爲開封府知府事這麼好當?!

    也不管眩暈的錢明逸,小黃門上前拉着他的袖子便走,錢明逸只能踉蹌跟上,官家召見,就算是昏死過去也要被擡入宮中的。

    心中個就算有一萬個不願意,但還是必須要去,只不過到了門口他便傻眼了,因爲不是坐車入宮,而是騎馬……

    本就是個文官,錢明逸已經很久沒有騎過馬了,跨上馬背的那一刻他便顫顫巍巍,奈何宮中黃門根本就不管他,一馬當先的向宣德門方向急馳而去。

    無奈,錢明逸只能跟上,身爲開封府知府,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城中縱馬,四周百姓避之不及。

    其實朝堂上下對錢明逸的風評一向不好,三川口之戰時,石元孫曾經失蹤一段時間,朝廷便以死事褒贈,沒想到他並未戰死,朝臣們默契的擱置此事不問,誰知錢明逸請正其僨軍之罪,石元孫乃竄之遠方而奪其恩。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舊黨利用錢明逸對范仲淹的打擊,但石元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般無情實在有些過了。

    爲此不少人選擇同他劃清界限,就算是舊黨之人也並不願理睬他,卑鄙的人無論是誰都會下意識排斥的。

    只可惜錢明逸並不在意,在他眼中還是權勢更爲重要,而他也終得章得象看重,成功得到開封府知府的高位。

    尋常這般的位置皆是朝中重臣纔有資格坐,而他以翰林學士之銜登上此位,若無章得象發力是萬萬不可能。

    待其進入宮中下馬後便急衝衝的前往紫宸殿,初春天氣依舊寒冷,但錢明逸的頭上卻冒着熱氣。

    等他被宣召入殿時,身上的汗味在殿中地龍烘托下立刻散發開來,只不過此時以無人顧及他御前失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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