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恆集團。
偌大的總裁辦, 闃寂無聲。
一個深藍色的絨緞面盒子半開着擱在桌上,南靳宇正低頭打量,指尖緩緩摩挲着那顆祖母綠寶石。
魏恆站在一邊等着指示, 頭都不敢擡一下。
“我早說過了,這丫頭是個硬茬子啊。”謝庭打完電話, 從內置的休息室出來,笑意忍都忍不住。
他瞥一眼南靳宇,道,“蘇富比上3000多萬拍下的項鍊,轉手500萬就賤賣了,也是個人物。”
要說這小丫頭不是故意打南靳宇的臉,他還不信呢。如果不是故意的, 幹嘛偏偏挑天源典當行
心眼兒真多。
“你這是遇到對手了啊。”謝庭道。虎口拔牙, 一幫人可不敢這麼幹。
南靳宇撇下項鍊, 盒子蓋上推回給魏恆:“知道了, 拿回去吧。”
魏恆接過,躬身退下。
南靳宇戴上眼鏡, 繼續辦公。
這份定力, 謝庭是真的服了:“不生氣”
梁初音這分明是在打他的臉, 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你對我而言,什麼都不是。
南靳宇嗤笑, 摘下眼鏡用鏡布擦拭:“我要是跟她較真, 我早被她氣死了, 雕蟲小技。”幼稚。
“不見得啊。”謝庭說,“這樣,既拿到了天使輪融資,又狠狠打了你的臉。她什麼損失都沒有, 你不管氣不氣,心裏還是忍不住想起她。你開心嗎”
謝庭斜起手裏的文件輕輕拍在他肩上,笑,“我猜你心裏樂着呢。她要你記得他,說明她心裏也記着你。”說完,不等南靳宇反應,他笑着大步離開。
南靳宇只是笑了一下,擡頭去望窗外。
幾百米的高空,腳下車水馬龍,這座城市的每一天都是這樣忙碌。
梁初音知道自己這麼做,可能會把彼此的關係置於更加糟糕的境地。不過,她不願意服輸。
更不想讓他看扁她。
當天晚上,她就打了電話給楊院士,說了自己新公司成立的事情,然後又聊了聊合作,把r3項目應用於實驗中心的問題。兩人一拍即合,當即決定投入生產。
不過,後期的產品、推行等方面,還需要進一步策劃。
實驗室現在也是多事之秋。
她一顆心跳得
極快,整晚都沒睡。和南靳宇對着幹,在過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且,先期融資也是大問題。找廠、招人、買機械、實驗哪一塊不需要錢
那五百萬能頂什麼啊
跟夏蒔幾個朋友聊起,他們都用一種“真的猛士”的目光望着她。
梁初音第一次這麼不顧別人的目光,跟楊院士進一步敲定了試驗中心的事情,又找了過去的老朋友幫忙選廠址。
“這還要交錢哪”梁初音咋舌。
“不然呢”對方沒好氣,“你這辦廠,選的地方不需要複覈嗎幹什麼事情,有沒有污染之類的,這得好好考察吧我都沒收您跑腿費呢。”
梁初音連忙調轉口風,一陣千恩萬謝,又答應請他喫飯,這位師兄才鬆口。
這日下午,梁初音又跟景睿一塊兒去實驗室商量r3投入生產的事情。
看到她,整個實驗室的人都安靜下來,氣氛有點詭異。
幾人雖然各有想法,但都沒有說什麼。
梁初音也知道他們的想法,知道自己公司剛剛起步,楊院士這樣信任她,又委以重任,他們肯定會不服氣。不過,她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也沒有資格提出異議。畢竟,說一萬句保證話不如做出成績。
“初音”離開時,景睿從後面喊住她。
梁初音回頭,就看到他飛快從醫院樓梯上三兩步跳了下來,忙道:“你慢點兒怎麼跟猴子似的。”
景睿落地,快步跑到她面前,笑嘻嘻把張名片遞給她:“老師讓我給你的,說讓你去找這個人。”
“什麼人啊”梁初音好奇地翻名片。
“不清楚,說是一個這方面的專家,剛從國外回來,很厲害呢,還成立自己的研究所。他和老師有些交情,正好也是研究這方面的,你去求求他,就算不能合作,交流一下,肯定也對實驗進展有幫助的。這技術正式運用到產品上,肯定會出現一些問題。這是前輩,可以取取經。”
梁初音點點頭:“那倒也是。”
只是,目光掃到名片最後
的署名是,人愣住了
季禮。
兩個偌大的燙金手寫楷書,印刻在潔白名片上,非常醒目。
和周遭一溜的打印字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梁初音打給季禮的時候,是在猶豫了一個下午的時間之後。撥通時,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有種說不出的尷尬。
有那麼一瞬間,她彷彿回到了年少時,她紅着臉跟在他身後,努力找着話題跟他搭話,他卻目不斜視地推着手裏的自行車,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淡淡說:“有豪車不坐,偏偏要跟着我走路。你這是什麼道理”
她的眼睛亮亮的,眼巴巴瞅着他:“我就是喜歡走路”
季禮皺眉,回頭瞥她一眼:“那你能不能走你自己的路不要跟着我”
她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負手在背後,學着電視裏的大人仰起臉:“這路你家的啊就許你走這條路,不許我走啊我偏偏就喜歡走這條路。你能拿我怎麼樣”
“無聊”季禮收回目光,加快了步子。
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梁初音笑嘻嘻跟上去,亦步亦趨:“等等我啊,季禮我腳疼,你走慢一點嘛混蛋季禮,趕集啊靠我命令你慢一點”
大約響了一分多鐘,那邊被人接起,一個溫潤平和的嗓音,只是略有些冷淡:“喂”
梁初音心裏一跳,乾笑道:“你好啊季禮,好久不見呀。”
那邊停頓了一下。
梁初音更加忐忑了,跟他打了個哈哈:“那個,其實我是有事情要找你啦”
話音未落,她聽到了話筒裏另一個熟悉的女聲:“季禮,是誰啊”周繁素俏生生的聲音。
梁初音愣住。
季禮的聲音稍稍遠了點,似乎是話筒離手,回頭跟周繁素說話:“一個老同學。”語氣淡漠,好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還不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