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幾人都呼着白色讚歎道:“聞總,果然大手筆。”
聞桐歸回眸得意在溫和的笑容裏流溢着。
他正好與艾卿清澈的眸光對上。
曾經,他在很長的時間裏不能安然的去看這樣的一雙眼睛。
因爲看到了,就會觸動自己內心裏的那根刺,會痛到他身心疲憊的眼神,經過了十年,才讓他能用平靜的目光待之。
他掩飾得很好的微笑,然後與艾卿肩頭而過。
他看到了寒風中臨寒而立的趙宇城,如青松一樣站在一塊墓碑前。
他拎着一束百合花,自然而然的神情肅穆起來。
陳舊的墓碑,碑上的中年男人英挺樣子,跟趙宇城很神似。
趙宇城和他對視了一會,舉目四望空曠沉默的墓碑,有些冰涼的說:“來看你了,爸。”
聞桐歸走到那墓碑前,鄙夷的目光從趙宇城的肩頭穿越過去直落在那照片上,當趙宇城回頭時,他的目光立即變得友善起來。
艾卿沒有發覺他的變化。
趙宇城卻像後腦長眼一樣將一切洞悉得清清楚楚。
十年前,他曾經看到這樣一雙眼睛。
只是那時的聞桐歸很友善,比現在更加讓人覺得無害。
“如果,在趙警司的長眠之地,生出什麼冤魂枉鬼之類的,不知道他會不會氣得生生從墓碑底下爬出來。”
聞桐歸在走遠後,回頭衝着趙宇城的方向冷笑道。
一邊的隨從道:“這是對他最好的諷刺。”
說完向站在人羣裏最不起眼的一個瘦小年輕人道:“看着吧,就是警察跟你這麼近也沒有發現你,所以跟着聞總,你是安全的。”
李謀淡淡的看着前方,走了一段路後,驀地回頭——不知什麼時候他對於趙宇城所祭拜的墓有些動容。
如果,他有一個這樣的父親,也許自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在趙宇城父親的墓邊上,便是她母親的墓,只是比他父親的顯得更加的陳舊。
雖是二十七的墓,但很乾淨。
姑媽當着艾卿的面道:“心怡,你看宇城長大了,下次成家了,就有更多人來看你。”
趙宇城掃了一眼姑媽,神情有些無奈的說:“媽,等爸爸的事了結,我再成家。”
姑媽擰着眉毛:“八年抗戰,也不耽誤結婚生孩子,你爸的事,也不能成了你不找媳婦的藉口。”
說完姑媽瞧着艾卿,她不知道說對還是說不對,讓有矜持着。
趙宇城嘆道:“走,回家。”
姑媽還想接着說,便被他拉走了。
艾卿看到他們要走,急吼吼的站在墓碑前,立正站好,然後九十度鞠躬,嘴裏唸了一段:“明死暗傷,冤盡屈亡,兒郎不負。”
自己小時候跟別人有樣學樣的記得幾句,改了改,用在了趙宇城父母的墓前,不知道爲何,念時一本正經,但唸完後又莫名的臉紅了。
這是傳說的拜見父母嗎?
只是,有些意外,有些悲涼。
回到住所,已經是下午2點了。
艾卿先行下車,掏出鑰匙準備去開了門。
皺眉,按揉着頭的艾卿,嘟起嘴正欲發火中,卻見他一雙幽冷的眸子緊緊的盯着門把手上。
像是一個裝了透視功能的掃描儀一樣,趙宇城快速的判斷出,門的裏面,一定有古怪——門被陌生人動過。
他把艾卿拉在身後,身體將好擋得結結實實,伸手悄悄地打開房門,空無一人的客廳里居然亮着燈。
而艾卿清楚的記得,出去時,燈是關着的。
剛纔她沒有仔細看窗戶,忽略的從窗戶裏透出的燈光。
現在……
她心跳加速的跟在趙宇城的身後。
兩人躡手躡腳地走進了大廳裏。
沒人。
鑰匙插進臥室門鎖裏,輕輕往裏推,裏面空空蕩蕩。
站在門口的姑媽,一臉嫌棄的說:“艾卿,不是說過最後走的,要關燈嗎?節約能源,不要浪費……”
她話還在嗶哩吧啦的說着,腳一下子踢到了什麼。
低頭看,一隻鞋盒子正頂在門邊。
姑媽隨手扒拉了一下,艾卿尖叫的衝過去:“姑媽,別碰。”
話音未落,盒蓋已被打掉。
衝上前的艾卿一把拉開姑媽,雙手捂着她的雙眼。
趙宇城腿長手快,直接拎起盒子直奔外面。
“你們,做什麼?”姑媽不解的問,捏着艾卿的手臂。
艾卿來不及解釋,匆匆跟着跑了出去。
跑得太急,一下子撲到了趙宇城的身後,雙手揪着他的手臂才剎往自己的身子。
趙宇城一手橫摟她的腰,一手像剛纔艾卿捂着姑媽的雙眼一樣,把寬大的手掌按在了艾卿的眼睛上。
她拉扯着趙宇城的手掌,不依的叫:“老師,讓我看,讓我看看。”
“不。”
 
; 趙宇城聲音壓低的抱着艾卿轉了個身,用力的將她按進自己的懷裏,固執的道:“別看。”
就在一棵大樹底下,一男一女,男的死抱着嬌小的女生,女生在男人的懷裏又搖又掙的,就是無法掙脫他的控制。
男女之間的力量懸殊,很快讓她明白,硬來,永遠不是趙宇城的對手。
她鬆了勁,小臉就勢向他手掌用力的蹭了蹭,順便像是一隻無骨魚一樣的粘在了趙宇城的懷裏。
趙宇城愣了一下,下意識裏想鬆開她,但他回頭瞥見盒子裏的東西后,眼底掙扎着看某處快速思考着什麼。
“老師,我已經在局裏看過很多慘烈的東西了,相信我的免疫力吧。”
“艾卿……”
她覺得身上輕鬆了,沒有了趙宇城的桎梏,她活動自如。
撕掉紙箱上的膠帶,掀開紙箱,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撲面而來。
一隻白色的貓,被人肢解一塊一塊的,然後又用透明膠,一塊一塊的拼接在了一起。
它是大白。
失蹤近一年的寵物貓。
是幾年前姑媽撿回來了一隻流浪貓。
看到大白傷痕累累地蜷縮在紙盒子裏,艾卿驚得半天沒有一句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