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粼粼知道蘇魘的意思,她也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只是看不出什麼端倪。
“或許是有什麼障眼法,反正我沒看出來。”
風粼粼說的輕鬆,理所當然。
“喂,冷漠無情的齊國太子殿下,你有什麼好辦法”
蘇魘負手而立,只吐了三個字出來:“沒辦法。”
也罷,看那位神仙都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她也就沒什麼可急的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風粼粼隱隱之中能感覺到:蘇魘一定會比她更想出去東南西,更想留在天華門。
“起來,繼續走。”
“知道”
風粼粼攥了攥拳,努力站了起來。
只是才走幾步,她就差點撞到了蘇魘冰冷的背上。
怎麼突然停下了
再一擡眼,
一大片黑幽幽的東西,正迅速的往這邊壓了過來
是
蟲子
“這麼多的蟲子”
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襲了過來。
那些蟲子足有嬰兒的拳頭大小,粗糙的脊背上長着許多的鬍鬚,看着殼子堅硬,模樣猙獰,怪異罕見
風粼粼雖然不討厭蟲子,但是看到這麼密集的東西奔涌過來,也感覺到一陣不適。
最主要的是,這些蟲子可不一般
風粼粼曾經在凌神醫的書上面看到過,此爲“屍鱉”
十年裏,凌神醫收藏的那些奇書她早已爛熟於心,翻閱的紙張都快捻爛了,絕不會認錯。
“快走”
兩人轉身,已然來不及了。
“晚了。”
蘇魘同樣面色凝重了起來。
周圍目光所及之處都已經爬滿了這種蟲子,正在一點點的壓進他們二人的範圍內。
“我在凌神醫的書上看到過,它們只生活在腐爛陰森之地,食爛肉啃枯骨,不喜陽光爲什麼會出現在風和日麗的玄靈山上呢”
“有一種南疆巫術,可控屍鱉。”
風粼粼和蘇魘背靠而立,她明顯的感覺到了蘇魘的身體似乎有些不安。
“呵,”
在這麼危險的時候,風粼粼還是忍不住哼出聲來,原來他也會有這樣緊張的反應啊
看來人非聖賢,也做不到不食人間煙火那他平常那副神仙似的冰冷模樣,豈不是忍的很辛苦
“你笑什麼”
蘇魘覺得那個丫頭有些古怪。他踢起身邊的樹枝接在手裏,用力的往前掃着,抽起陣陣沙石,以求阻擋那些蟲子前進。
“沒用的,”
風粼粼看向了旁邊的大樹,勸道:“還是跑吧”
她很義氣的把距離近的那棵樹讓給了蘇魘,自己飛去了稍遠一些的那棵樹上。然後身輕如燕徘徊在樹梢上,飛出了這片危險之地。
誠然,她的輕功不說渝洲第一,也是極好,百里無一。
畢竟自打她會走路開始,父親就教她功夫小時候父親總說,姑娘家也要有些本領在身上,這樣纔不會被人欺負。後來,她和凌神醫一起生活,每次闖禍逃跑的時候,凌神醫都追不上她
她才知道,父親說的對。
可也只有那個時候,她纔會開懷大笑,認爲自己沒讓父親失望。
跑出那片危險之地,風粼粼卻不見蘇魘的身影。
那傢伙還在裏面幹什麼
難道他還想和那些蟲子比牙口
心裏雖然一陣蔑視,風粼粼還是忍不住的跑回去看了。
“這麼喜歡它們”
風粼粼來到蘇魘的身旁,兩人同站在一棵樹上。
她戲謔道:“殿下是想抓幾隻回去加餐”
蘇魘反常的沒有回擊她,只是目不斜視的盯着下面滿地的蟲子。
風粼粼注意到蘇魘的手一直握在袖裏。他本就白皙的臉上越發的沒有血色,他將藏着光的眸子眯成了一條弧線,薄薄的嘴脣也緊緊的粘在了一起。
眼瞧着蟲子已經爬到樹上來了,蘇魘只是動作沉笨的跨到了稍微高一些的樹枝上,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不像他的作風
風粼粼所在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蘇魘裝在衣袖裏的拳頭,被他攥的緊緊的。
他這是幹什麼
風粼粼越發的迷惑了,悠閒的在樹枝上蕩着雙腳,“我說尊敬的齊國太子殿下你不走,我可走了啊你可別說我不講義氣,這麼多的噬骨蟲,我身子骨單薄,不配給他們磨牙”
低沉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溫度,冷冷的從旁邊砸了過來
“很吵”
蘇魘居然下起了逐客令,“離我遠一點”
“呵”
這又是什麼病
凌獸醫說過,出現那些極端症狀的牲畜,都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隱疾,只是沒被發現而已。
那他這病
恐怕只有凌神醫才能醫了吧
“不可理喻。”
風粼粼轉頭欲走,餘光卻瞟到了蘇魘越發不自然的表情
“嗯”
如此清傲孤高的男人
不會是怕蟲子吧
同時,蘇魘也覺察到了風粼粼露出的古怪笑意。
“殿下可知,來而不往,非禮也”
來而不往非禮也
蘇魘蹙眉,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情唸詩
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你想說什麼。”
風粼粼十分開心的呲着白牙:“本姑娘心地純粹,樂善好施,可是正人君子”
說着,她身形如風,已然落到了蘇魘的身邊,笑得一臉純良無害。
“從不行非禮之事”
蘇魘還未明白過來風粼粼的意思,只看到了她揮過來的拳頭
他機靈一躲
才知道自己上了當。
風粼粼迅速的擡起腳,對着蘇魘狠狠地一踹
之後,還用手撣了撣無塵的鞋尖。
這細皮嫩肉的人,果然腳感不錯
那丫頭竟然把他從樹上“踹”下來了
幸虧蘇魘的身手好落地時依舊身姿瀟灑,沒有毀了他仙氣凜然的形象。
蘇魘不住的掃腿,翻身,驅趕躲避着地上的蟲子。縹色長衫在黑蟲之間翻飛,耳邊還有風粼粼在樹上幸災樂禍的笑聲傳來
“沒想到你這冷漠的傢伙,竟然怕蟲子”
“殿下,不必太感激我哦”
“來而不往,非禮也”
“我不想非禮你,故你來我往,投桃報李”
“你見死不救,我推潑助瀾”
“哈哈哈哈哈”
“我說過的,若有機會,一定報答”
許久沒有如此開懷笑過,就像小時候每次調皮之後被人發現,享受對方惱羞成怒又不能奈何的得意感。
想起小時候,風粼粼嘴角的弧度緩緩不見。
“殿下,現在咱們兩不相欠了”
之後
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