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嶼這一下不疼不癢的恐嚇幾乎是立時讓寧言嚇破了膽,只見這圓滾滾的小男孩也不挪動,一仰頭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撕心裂肺的聲浪一下也讓寧清嶼退了半步,她緊皺了眉頭,想要不耐的趕快離開。
“小言!小言乖,不哭!是誰欺負你了,快告訴姐姐!”
忽地,走廊那頭閃出了一個高挑的白色身影,來人聲音嬌軟柔美極了,語氣中的焦急還真是沒摻假。
怕什麼來什麼。
寧清嶼略微煩躁的閉了閉眼,語氣恢復了先前事不關己的淡漠:“我和他打了個招呼,他不知道怎麼就哭了。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半蹲在那處的少女聞言擡起來頭來,眸光落在了幾步遠處身長玉立的少女身上,一雙微挑的鳳眸中竟然是灼熱刻骨的嫉恨。
她寧清梔自詡已經是美貌,可是這個鄉下冒出來的賤種,流着不乾不淨的血,卻偏偏長得這樣天姿國色!
“寧清嶼姐姐,你初來乍到,這裏的規矩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問我,不要針對我弟弟。明天寧爺爺的壽宴希望你能夠儘量守些禮儀規矩吧。這場晚宴是寧家重要的社交活動,到時我去表演,你也可以在臺下幫忙加油呢。”
寧清梔不愧是見過大場面的名門閨秀,即使內心已然被妒火吞噬,口中吐出的音調卻仍舊是字正腔圓的柔婉,遣詞造句也是城府頗深。
“……我初來乍到,多謝妹妹的指點了。明天加油。”
寧清嶼羽睫低垂,令人無法看清她眼底的情緒,口中的迴應讓人挑不出錯處,可淡漠的語氣還是透着顯而易見的諷刺。
說罷,寧清嶼也不再管這邊姐弟倆的鬧劇,徑自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之中,還反身鎖上了門。
寧清梔一雙灼熱的視線幾乎要將前面少女的脊背灼出洞來!
父親的意思她是知道的,但是,即使明確的知道那寧清嶼只不過是一枚棋子,寧清梔心中瘋狂的妒嫉和隱隱的恐懼卻仍是如同附骨之蛆般揮之不去。
現在寧清梔就只能祈禱這個寧清嶼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了。畢竟,她寧清梔可不是憑藉着美貌在京城揚名的——她可是安大師的關門弟子,安語中學年級第一,實打實的全能女神!
心中自我安慰着,寧清梔的眸光也逐漸平復了下來。她一隻手輕拍着仍舊嗚咽着的寧言,口中溫柔的安慰着:“小言,不用哭了,今天你在那個賤人手下受的苦,姐姐都會幫你一點點討回來的!”
門外的姐弟倆正情深意重着,屋裏的寧清嶼卻是懶得去管那麼多,將自己一下就丟進了柔軟的牀鋪之中。
寧清嶼的房間實際上不算大,但是仍然秉承着寧家宅邸奢華復古的風格,裝潢的美輪美奐。
潔白的綢緞牀單上疊放着幾件裙子和日常的衣服,衣服雖然中規中矩並不出挑,但看上去都是嶄新的樣子。
寧清梔的舊衣服?這些衣服的款式老舊又樸素,模樣卻是嶄新,看來這位寧夫人還真是對自己上心了呢。
寧清嶼輕嗤一聲,快速的自書包之中掏出了針線包。
身在鄉下,縫縫補補簡直就是必備的技能。而好巧不巧,寧清嶼還有另一重身份。
手下的衣服魔術般的被裁開,花邊與樣式被剪碎又拼接。寧清嶼的手指如靈巧的蔥玉,在斑斕的色塊之間穿梭,不多時,一件波浪擺拼色的連衣裙就初具雛形。
次日寧清嶼又一直忙到下午。終於,她甩了甩手,伸展了下略微僵硬的脊背,去簡單的沖洗了一下自己。
洗完澡,寧清嶼試了試自己剛剛做好的裙子。
酒紅的大底色上是拼接設計的木耳花邊,復古的v領開口一路向下露出了她優美纖細的頸肩線條。腰肢處褶皺驟然收細,裙襬處又是拼色設計,鵝黃的下襬穿插在酒紅的大擺中隱約可見,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蕊。
寧清嶼滿意的看了看鏡子中窈窕清麗的人,輕輕鬆了口氣。
晚上的晚宴,應該能勉強應付了吧。
不過,即使是有了些心理準備,自小就身處鄉村的寧清嶼還是被這場晚宴宏大奢華的氣勢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寧老爺子寧震今年恰逢六十大壽,而寧家又是近十年才真正躋身一流世家的,因此這場晚宴就不僅僅是慶祝那麼簡單了。那金色大廳之中,殘酷的商業鬥爭正披着優雅的皮囊上演着。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寧家人早早的就傳喚來了寧清嶼,將她安排在了大廳一旁的茶水間等候着。
七點過半,茶水間的下人們逐漸忙碌了起來。門外金碧輝煌的大廳之中觥籌交錯,沒有人正眼看慵懶的靠在一旁牆角半低着頭的寧清嶼。
寧清嶼低着頭,手指快速的在手機上敲打着什麼。
明亮的手機屏幕暗了下去,而後開始閃爍着密密麻麻的字符,一行行代碼在寧清嶼迅捷的手指下延伸着。
‘我到帝都了。狐狸,你在哪裏?’
頁面魔術般的切換了,寧清嶼的頁面此刻變成了古怪的四邊形對話框的聊天頁面,而她頂在對話框上的代號,是一個黑黑粗粗的大寫K。
本來平靜的頁面這下彷彿被扔進了沸水中,一行行對話爆炸般的冒了出來!
‘K老大來帝都了??’
‘哇,一到帝都就找狐狸??他們不會是那種關係吧??不要啊!我愛K老大!’
‘老K?找我幹嘛?本姑娘賣藝不賣身。’
寧清嶼幾乎是啞然的看着頁面上令人哭笑不得對話,可還沒來得及回覆,身側的傭人們卻都一齊動了起來。
在場的所有人,如同飛蛾一般朝着那大廳中緩緩升起的圓臺走去,潮水般的掌聲幾乎要將房頂掀翻了去。
寧清嶼不得不順着人流向前走去。她微微眯起了杏眼,看清了那臺上身穿銀光閃爍芭蕾裙的寧清梔。
不得不說,寧清梔的確很美,舞姿雖稱不上超凡脫俗,可確實遠超這個年齡段的平均水平了。
纔看了幾分鐘,寧清嶼就不禁感到有些索然。
曲子,編舞,都無可挑剔。可惜,這個寧清梔跳的失了靈魂。
寧清嶼努力從一大幫瘋狂捧場的下人中擠了出來,額頭已經是有些微微見汗。
茶水間中卻還有另一位穿着墨藍色西裝的男人低頭斜坐着。
這個角度寧清嶼看不清男人的臉龐,但是這人的衣着無一不是奢侈的品牌便已經讓她心中有了判斷。
“這位先生,您不去欣賞舞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