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盞渾身起勁,打起十二分精神專注開車。
“小易,你知道這附近哪有大型超市或者菜市場嗎?”
“有的,上次夢舒帶我去過一家超市,那裏的菜很新鮮,我帶您去吧。”
“嗯。”許女士點點頭,“你和夢舒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十天。教師節那天早上,我向她表白,她答應了。”除了嘴角微微上揚之外,易盞臉不紅心不跳,彷彿只是在講述一件簡單的小事。
這副表情落在了許女士的眼裏,她忍不住感嘆道:“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你們都長大了。”
“是啊,時間過得是挺快,但阿姨看起來還是和當年一樣漂亮。”
“就你嘴甜。”
許女士哈哈大笑,易盞說的也並非完全是恭維之語。前些年她的心情很不好,頭髮白了很多,身體也不是很好,導致整個人看上去老了好幾歲。最近幾年夢舒經常給她買一些護膚品和營養品,又叮囑她多交一些朋友,前幾天她還染了頭髮,這才恢復如昨。
“爺爺奶奶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阿姨你玩螞蟻森林嗎?”
“玩啊!夢舒教我玩的,已經玩了好幾年,各種灌木我都種過兩遍。”許女士嘿嘿一笑,“夢舒的能量是七點二十成熟,我每天都定點偷她的。最近幾天,她的運動量都挺大的,在她那裏偷了不少。”
易盞笑了,爲了增加運動步數,他們跑步的時候都特地把手機綁在手臂上。
“爺爺奶奶也學會了玩智能手機,現在他們就算去小店裏買包鹽也是掃碼支付。每天早晨和晚上都會散步,定時定點地把我們的能量都偷一遍。”
“你們真是有心了。”
易盞一邊點頭,一邊笑着道:“應該的,應該的。”
許女士的購物方式與易盞的購物方式不謀而合,都是三斤爲標準。許女士各種菜挑三斤,易盞裝袋打價,兩人配合地極爲默契,不一會兒,購物車就被堆成了山。
一個扎着羊角辮的小女孩拉着媽媽的手,着急地說:“媽媽,我們快一點,這個叔叔和奶奶要是把超市搬空了,我們今天晚上就要捱餓了。”
被小女孩牽着的媽媽帶着歉意朝他們兩笑了笑。
“好,我們快一點。”
他們也笑着示意,童言無忌,更何況是這麼可愛的小女孩。
夕陽西下,彩霞漫天。
“怎麼樣?我媽沒有爲難你吧?”夢舒一坐上易盞的車,就迫不及待地詢問今天的情況。
易盞一時起了頑心,歪着頭笑道:“我要是有你這麼一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兒,心會涼一截。”
“哼。”
被他這麼一調侃,夢舒的擔憂之情一下去了大半。但轉念一想,他怎麼可以這樣說她,太過分了。夢舒注視着前方,不再說話。
“我開個玩笑。”易盞見她有些生氣,用食指颳了一下她的臉頰。
“有你這麼開玩笑的嗎?我都擔心了一整天。”夢舒兩手環抱在胸前,鼓起雙腮,像只生氣的小河豚。
“你呀!”夢舒轉過身子,搖搖頭道,“開玩笑也要分場合的吧!”
“以後一定注意。”
易盞發動了車子。
上車的小插曲之後,易盞自知有錯,回去的路上便想方設法地加以彌補。把車子掛上自動擋後,每逢十字路口停車的時候,他會認真地誇她今天穿的好看,偶爾夢舒實在受不了搭兩句話,他便把話題引到夢舒媽媽與他今天的見面上。
當兩人之間的氛圍緩和地差不多時,易盞也把車子駛到了夢舒家的停車區域。
夢舒迫不及待地推開車門,疾步向電梯間走去。
易盞停好車子,跑到夢舒身邊,把住她的手臂,“別走那麼快啊,你不會還在生我氣吧。”
“怎麼會?”夢舒笑了,“只是好久沒有見到我媽媽了,想早點見到她。”
易盞用另一隻手撓了撓頭,“丫頭果然孝順。”
夢舒心裏清楚,孝順二字,她有些不敢當,頂多只能沾了一個孝字。爲了心裏的執念,她不知道找了多少理由搪塞母親費盡心思給介紹的青年才俊。
“媽。”
“閨女。”
門剛被打開,夢舒便撲進了母親的懷中,肆無忌憚地享受母親懷裏的溫暖,任由母親輕撫着她的長髮。
看到眼前的一幕,易盞在爲夢舒母女兩高興的同時,不免想到了自己。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每年都只能在過年的時候見着父母。九歲那年,因爲非典的原因,他們兩都沒回家看他。
生在易家,他自小牢記易家家訓,對於父母的工作,他完全可以理解,爺爺奶奶也給予了他無微不至的關懷。每逢夜深人靜時,只有他自己明白,他還是非常渴望這一份獨屬於父母親的關愛。只是,做人不能那麼貪心。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似的。”片刻之後,許女士放開她,溫柔地數落着她。
“媽~”夢舒嬌滴滴地應了一句。
三個人都笑了。
“洗手喫飯吧!”
看着桌子上的菜,蓮藕排骨湯,荷蘭豆炒蝦仁,炒魚面,苦瓜釀肉,涼拌土豆芹菜,夢舒心裏有點小酸,易盞愛喫的菜有三道,她愛喫的菜只有兩道。
入座之後,易盞的注意力很快被他面前的酒所吸引。酒杯裏的酒呈琥珀色,透明澄澈,純淨可愛,配以梅子青色的陶瓷高腳杯,看起來賞心悅目極了。
易盞舉起桌子上的酒杯,笑嘻嘻地道:“阿姨辛苦了。”
許女士也笑着端起酒杯與他碰杯。
酒未入口,易盞便聞到一股誘人的馥郁芳香,這種時間的味道,他只在堂弟的升學宴上嗅到過。
酒入口中,鮮、澀、酸、苦、辛、甜六味一體直擊味蕾,好似他與夢舒這麼多年來的愛情。
在夢舒媽媽的口中,味道是同一種味道,但品嚐出來的卻是看着女兒從出生到現在的人生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