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顧子榮渾身緊繃。
大雨傾盆,水流在他的迷彩作戰服上彙集成小溪,快要浸透裏衣。
得到阮希情緒激動的回答後,顧子榮在恍然間覺得站在大雨中回頭的阮希顯得那麼狼狽。
這就是大家都會討論的阮希嗎?
僵持一會兒,顧子榮聽見阮希提高了音量,問自己:“你是不是從一開始也知道我是誰,是你們少主的配偶?”
“是!”
“厲深、文愷,也知道是嗎?”
“是!”
“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顧子榮沒敢再回答“是”,只是身姿筆挺地站在雨裏。直到阮希走遠了,他才放鬆下來,邁開腿快速跟上去,雨水也從腳底下飛濺、盪漾開來,灑了一地的水花。
雨下得酣暢淋漓,他們在天亮之前趕回了火城中的露宿地。
回到露宿地之後不久,天微微亮了。空地上聚集的小車車窗內也亮起了燈,看來大家都打算在天亮之前動身。
因爲天越亮,日頭就熱,氣溫越高,搞不好對於山火還有助燃效果。
文愷起得最早,換好衣服就下了車,趴在地上,耳朵貼着地面,認真地聽着地面會不會有情況。
厲深在他身後給他打傘,說趁着現在下暴雨,可以靠着雨水的掩護通過邊境線。
可是一夜之間,文愷覺得空氣中的溼氣重了。再擡頭遠望過去,邊境線上的火確實小了一些。
“我怎麼感覺,這風有一股涼意啊……”厲深幽幽地說着,抱臂走了幾步,感覺不對勁,“是哪裏的洪水過來了?”
“可是根據我們聯盟後方檢測部通知,說這幾天暫時還沒有大的地面裂變,海水更不會倒灌,”文愷說,“而且我覺得這不是海水的味道。”
也對,這味道並不腥鹹。
繼續來回踱步,厲深閉上眼,感受空氣裏除了雨水外的一股冰涼氣息,“會不會是因爲昨夜雨下得太大太大,臨時積水了?”
“也不會,這雨沒下多久,”文愷揣摩着,擡頭瞪他,“你能不能別在我面前晃?”
“我礙着你眼了?”
“礙。”
“愛就不必了,你不是Omega,我們不會有好結果的,”厲深用肩膀去撞文愷的,換來臨門往襠部的一腳,還好他及時躲開,邊躲邊叫:“你不要耽誤時間!”
文愷氣得跳腳:“也不知道是誰在耽誤時間!”
“不是雨,像冰。”是少主的聲音。
文愷和厲深立刻原地站好,再閉眼深呼吸,認爲陸徵河說得不無道理。
他們安靜着,正準備接收少主英明神武的下一步分析,卻只見少主漠然,沒有繼續要說下去的打算。
陸徵河反倒是側過身,擡手招呼傻愣在一旁的顧子榮,“阮希淋溼了。顧子榮,給他找把雨傘來。”
文愷:“……”
俗話說得好啊,兒女情長果然影響大事。
·
半小時以前,阮希差點就被發現徹夜未歸。
他剛冒着雨跑回到車上沒多久後,陸徵河就醒了。他沒有躺到後排去和阮希擠在一起,而是揣着手臂,在駕駛位上坐着打盹。
那時候天沒徹底亮起來,車內的小燈也沒開,一片漆黑,陸徵河自然也沒看見阮希溼透的衣裳。
這會兒,顧子榮拿着雨傘匆匆跑來了。
接過雨傘時,阮希和顧子榮的眼神對視,交鋒無聲。
顧子榮很快地將視線挪開,不知道要放在什麼地方。趁着四下無人,阮希準備說點什麼,不遠處,宋書綿舉着雨傘三步並作兩步地小跑來了。
“阮希!”
宋書綿站在車外小聲地叫,一臉做賊心虛,“趁他們不注意,我才跑來的,不然又要被罵,說我身體不好還出來受涼……”
“是受熱吧。”話說到這裏,阮希才驀然發現火城的氣溫已經因爲降雨而變低。
等阮希換好衣服,舉着雨傘下車,宋書綿這才從清晨的亮度下看見他憔悴的面容,心疼道:“你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
“沒事。”阮希還沒照鏡子。
但畢竟自己熬了個通宵,能想象得出來黑眼圈有多重。
宋書綿驚歎:“陸徵河也太,太厲害了吧……”
阮希愣了愣,否認他的臆想:“我們沒有實質性關係。”
“也對哦,不像被標記了。”動動鼻尖,宋書綿仔細聞嗅,確實沒在阮希身上感覺到Omega被Alpha標記的氣息。還是那股熟悉的酒香,很淡很淡。
“別聞了,我們沒有上過牀。”
“那……車/震?”
捕捉到這句悄悄話的耳朵詭異地紅了。
“宋書綿……”阮希閉目,咬牙切齒道:“你都在想什麼!”
“因爲,”宋書綿難得被阮希兇,嚇得瞪大眼,“因爲你們兩個人感情本來就那麼好,現在關係也很好啊,難免有控制不住……”
“我說過了,他不記得我。”一說到陸徵河失去記憶的事,阮希覺得自己宛如魂穿悲情劇本,怎麼看怎麼慘烈。
“真的?我以爲你開玩笑!”
“沒開玩笑。”
“他怎麼可以忘了你?太絕情了吧!”要不是身體受損,不然宋書綿一定會上躥下跳。
“就是啊。”
因爲這個事,阮希已經沒什麼力氣爭辯,“可能被餵了什麼忘情水。”
“那肯定也有解藥的。”宋書綿自顧自地說,“我們要不要想想辦法,讓他恢復記憶?”
拉倒吧。
阮希面無表情,忍住嘴角抽搐的衝動。
以爲是寫小說?想恢復就恢復,想忘記就忘記。
“沒必要,”阮希搖頭,把最後那點希望吞進肚子裏,不願意再去計較,“就這樣吧。互相重新認識一次,挺好的。”
宋書綿很想和阮希聊天,朝他那邊湊了湊,輕聲道:“阮希哥,你會想家嗎?”
“不知道怎麼說,”阮希回答,“想又不想,更多的是懷念城市吧,畢竟是那裏長大的。我最開始在路上的時候就特別想回去,覺得我不能拋下我的城市,後來發現回去也無濟於事,應該多考慮考慮怎麼活下去。”
宋書綿忍不住道:“你爸管你那麼嚴,對你又不太好,要求還多,伯母去世得也早,你還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