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顧晏的視線，他擡頭遞了個眼神，以示撫慰。
顧晏抿脣，朝趙沉香看去。
自從回到京城後，趙沉香一直處於昏迷中，臉色病白頹喪，似被沉沉死氣所籠罩。
她被扶到帝后下首的位置上，更得了皇帝的體諒，連行禮的規矩都直接免去。
霎時間，衆人默然，只聽到那一下又一下的咳嗽聲。
皇帝皺眉，關切道：“香兒纔剛醒來，怎麼不在宮裏待着？太醫快來給公主看看……”
口諭已下，太醫院王院使也不得不上前，爲趙沉香請脈。
“公主如何？”皇帝問。
王院使老臉皺起，一臉頹然，“陛下，公主沉痾已久，需要靜養……”
“朕問你，公主如何了？”皇帝怒道。
還沒等王院使回答，趙沉香搶先開口：“父皇，兒臣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這也不關王院士的事。兒臣恐怕命不久矣，拼着一口氣來到這裏，只是想請父皇替兒臣討個公道。”
容貴妃眼眶紅紅的，捻着帕子偷偷地擦着眼角。
顧晏還注意到，趙辰羽一掃之前的安靜悠然，整個人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趙沉香的方向。偶爾瞥過江寒舟的目光冷銳鋒利，如同見血封喉的薄刃。
沉默中，皇帝終於開口：“你這孩子，年紀輕輕的，何必說這糊塗話？剛纔王院使已經說明，你已醒來，只需安心靜養，很快就能痊癒的。”
“不，父皇，兒臣沒有開玩笑，”趙沉香連忙搖頭，劇烈地咳嗽過後，她又說道，“兒臣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臨死前只希望能夠了結一樁心願，還請父皇成全。”
今日是他的壽辰，他的親生女兒竟然這麼不給面子，着實讓人感到不喜。
容貴妃瞥過一眼，暗暗心驚，連忙開口緩和氣氛，“陛下，香兒可能是病糊塗了……”
“是啊，父皇，”趙辰羽也出來替趙沉香說話，“兒臣聽說，皇妹剛剛醒來，一聽說今天是您的壽辰，都沒怎麼休息就趕到宮裏了。說明她心裏是真的想着您的……”
兩人接連說着好話，皇帝臉色緩和了些，又關切道：“香兒既然醒來了，那就好好休息。有什麼事，等你身子好了再說。”
豈料，趙沉香像是看不懂他的神色般，突然起身，跪在了地上。
衆人頓時低聲議論起來。
皇帝重重地咳了一聲，鷹隼般銳利的雙眸掃過大殿，剎那間鴉雀無聲。
他冷着臉，對這個素日機靈現下卻不識趣的女兒有些發惱，“公主這是什麼意思？”
一聽到這稱呼，容貴妃心頭一跳，“陛下，香兒肯定是有苦衷的……”
“你讓她自己說。”皇帝厲目掃去。
容貴妃沒說完的話頓時吞回了肚子裏。
趙沉香深吸一口氣，頂着此刻的頭暈目眩，朗聲道：“父皇，兒臣昏迷多時，卻不是因爲生病，而是中了毒。現在，兒臣要狀告一人，下毒毒害皇室公主。懇請父皇處置了那亂臣賊子。如此，兒臣死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