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十分謹慎,正打算命人嚴陣以待,此刻擡起頭眼光所及之處正是真金,真金邊上的還有王恂等伴讀,還有一些護衛。
十七歲的孛兒只斤·真金在漢人姚樞等人的悉心栽培下已經耳濡目染儒家的經典教義,深得儒家文化的薰陶,但饒是如此見到忽必烈的時候,十七歲的真金立馬從馬上下來了,飛快地跑到面前,想到自己失禮了,他神情拘謹地看着忽必烈,然後對忽必烈施了父子間的禮節。
忽必烈看到真金之後十分高興,如今真金又長高了不少,已經是個草原上的年輕小夥了,只是身形在蒙古人中稍顯有些瘦弱,這樣瘦弱的體型在以後的戰爭生涯中或許不適合長途奔襲,只能坐鎮中樞,調教手下文臣武將了。
不過看到嫡長子真金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宋國太子趙誦來,此番大蒙古國傾全國之力南征宋國,差點要滅亡宋國,卻沒想到此戰會敗,而其中據說有此子的調遣,否則也不會失敗。
但他還是不相信因爲一個人而導致戰局全敗,這是不可能的,除非趙誦的背後有不少的智囊團在指揮這場戰爭!
忽必烈認爲後者纔是,因此當初他才讓姚樞、竇默、劉秉忠等漢臣幕僚平日裏給真金教授儒家禮儀與知識,希望這些漢人能效忠於此。
而不負他的期望,姚樞他們以爲真金爲輔佐對象,將他調教地非常不錯。
眼下見到真金前來,忽必烈擔心兒子的安危,這可是他花了很多的精力培養的繼承人,可萬萬不能有失,而今真金這般倉皇南下,說真的還有些魯莽,忽必烈見此有些怪罪:“你怎不在開平好好待着,萬一陷入了危險那可怎麼辦?”
真金知道自己有些做的不對,但還是昂起胸脯道:“我聽聞南方的戰事,又聞王廷那邊有人要對付父親,現在大蒙古內有很多人要對父親不利,而我憂思父親安危,故從開平而來,希望能早日見到父親,只要父親安全,我回去之後任憑您處置!”
忽必烈欣慰地點點頭,不過他還是對真金道:“從開平到汴梁千里迢迢,這一路上危險重重,你就不怕危險麼?”
真金拱手道:“我不怕危險,只怕失去父親!如今汗王歸去,這大蒙古國若在失了父親,恐怕就要大亂!”
忽必烈聽着非常開心,他摸着真金的頭道:“傻孩子,此事你娘知道麼?”
“此事我瞞着她,開平城的人不知道我已經到了南方,這些人馬都是我從燕京城帶來的。”
忽必烈有些欣慰,但對真金身邊的王恂道:“王恂,你怎麼不勸勸你家小主人?”
“此事王恂失責,還請殿下罰我!”
“我不罰你,你日後只要安心侍候主人就行,可惜你老師他們都留在了南方?”
王恂道:“我已經多方打探,老師他們並無大礙!”劉秉忠乃是王恂的弟子,而王恂則是真金的伴讀。而王恂長期侍奉真金,經常灌輸三綱五常、爲學之道及歷代治亂的道理,真金深受其影響,無論在生活習慣上還是禮儀待人之上都讓人以爲他是個漢人。
漢地儒生們也將真金視爲他們今後的寄託,不過現在大蒙古內接連死了汗王蒙哥,南方戰事又失敗,死了不少的良將,劉秉忠等漢臣幕僚也被宋國扣押,一時間讓他們心緒不寧。
忽必烈只好對王恂他們道:“等安穩北方後,我自會想辦法將他們從南方帶回來!”
王恂道:“眼下我等應助宗王奪位。”
忽必烈只好道:“諸位厚待我,我必厚待諸位!”
於是一行人繼續北上。
……
燕京城,張雄飛正在櫃檯上算賬,風聲在燕京城的商業收入還是不錯的,可以很好的運行一切。
楊安時坐在櫃檯上看着賬目收入,眉頭緊皺的皺紋才略微鬆開了一些,銀白色的髮絲已經爬滿了他的整個頭上,多年的操勞讓他的背脊變得略顯彎曲起來,與命運作鬥爭的他,希望在晚年可以看到天下統一,百姓安居樂業。
此時的他因爲天氣寒冷偶感風寒只好躺在椅子上。
屋子內的爐火在一刻不停地烘烤着,勉強讓溫度上升了幾度,但仍舊還是略顯寒冷,這一點年輕人倒是不怕,但是糟老頭子卻怕的很。
張雄飛見到楊安時身體不適就對其道:“楊老先生纔剛身體安康,何不去內堂歇息?”
楊安時道:“眼下真金南下了,而忽必烈北上了,我們要有的忙了。”
張雄飛道:“楊老先生應當曉得,我等從事祕諜一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而楊老先生也是風聲元老,萬萬不能操勞過度,否則得不償失!”
“有勞張小哥操心了,你去給我拿一牀被子來就可以了,你們要做什麼,還是先得問我......我這糟老頭子再說。”楊安時說着猛烈咳嗽起來。
“是。”張雄飛起身下去了,不久之後就拿了一牀厚厚的棉花被子而來。
楊安時擁被靠在椅子上,頓時感覺溫暖了不少。
楊安時心裏面不得不感慨起來:這棉花被子可真暖和,光是賣棉花被子就收入不少啊。
張雄飛算完了賬目則繼續坐鎮櫃檯,看着北地各處來的密信,然後就開始回信起來。
楊安時很放心對方,張雄飛的父親張琮爲金國名將,早年駐守盱眙,生母早死,於是隨庶母住在許州。當年韃子破許州,屠殺金國人,只有工匠倖免,於是只能以工匠的身份與庶母逃往朔方,定居潞州。
金亡後張雄飛思父心切,徒步乞討山西、河北、河南、陝西一帶尋找父親,未尋到。後來流落燕京,在那個時候楊安時才知道了張雄飛這一號人物並且接濟了他,並且幫他找回了父親,可惜其父張琮早就十幾年前就死在窩闊臺南下的兵禍之中。
而張雄飛聰明好學,很短時間內便通曉了蒙古語言和部落土語。
爲報父仇就進入了風聲中。
楊安時閉着眼睛道:“我聽說你在太極書院可有認識的人?”
“廉希憲我認識,此人現在忽必烈賬下,但此刻應在鄂州,莫非?”
楊安時睜開佈滿血絲的眼睛,對張雄飛道:“我想到一個辦法了。”
張雄飛大致意思上有些明白了,不過細節還是不太明白,他問楊安時:“楊老先生說的是。”
“你且湊耳過來!”
楊安時在張雄飛耳邊說了很長一段話。
張雄飛才聽明白,憂思慢慢解除,眼神迸射光彩來。
楊安時按着他的手,鄭重其事道:“此事你要放開膽子去做!”
“只要能有利百姓我都會去做!”
這個時候鋪子外面開始下起雪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