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二百二十八章 試着將我放在心上
    一轉眼小半年了,顧雲錦卻很難從“胖了瘦了”之中去判斷蔣慕淵的變化,但她隱隱覺得,現在的小公爺讓她更熟悉些。

    彷彿是被冬季的寒意拂過,少了夏日裏的直爽,而更添了一份沉靜。

    就像是回到了那個飄着細細雪花的白雲觀,屋頂樹梢的積雪沒有散盡,視線所及之處,白雪與青磚混在一起,清冷、安靜。

    顧雲錦適應這樣的氛圍,這讓她想到了彼時那個臨終前有什麼說什麼的自己,她能對並不熟悉的偶遇的蔣慕淵說那麼多“遺言”,那此刻,她也一樣能好好地把自個兒的想法都說明白的。

    不用着急,也不用忐忑,只要認認真真下棋,認認真真講述。

    棋盤上的黑白子已經成了蔣慕淵離開前的樣子了。

    顧雲錦的情緒漸漸放鬆,蔣慕淵看在眼中,不點破,也不催促,只等她落子。

    黑白交錯落下,顧雲錦下得很順,她本以爲,雖然每一手她都做了幾種應對方法,但兩人棋力差異大,經過幾十手之後,她想出來的破局之法會被蔣慕淵的棋路所打破,可一直下到終盤,都沒有出現讓她措手不及的狀況。

    如此終盤,不用數,顧雲錦也曉得是她贏了半目,但她更清楚,會這麼波瀾不驚地下完,是蔣慕淵對她的落子瞭如指掌,他在順着她下。

    顧雲錦擡頭,看向蔣慕淵。

    蔣慕淵收攏棋子,脣角含着淡淡笑意:“本就懵懂混沌,我再用棋局把你的思緒攪渾了,便是哄得你應了,也跟趁人之危似的。”

    顧雲錦怔了怔,很快回過神來,先一步捅破了窗戶紙:“皇太后的意思,真的是想讓小公爺娶我嗎”

    如此直白,如此坦率。

    蔣慕淵的笑容越發濃了,他沉沉看着她,道:“是我想娶你,皇太后答應不答應,我都想娶,幸好她答應了。”

    “爲什麼”顧雲錦又問,話出口了,她大抵能猜到答案,左不過“喜歡”二字,她只是不明白,滿京城那麼多姑娘,蔣慕淵爲何會喜歡她

    四目相望,她能從他的眼裏清晰地看見自己的樣子,但她卻看不穿蔣慕淵的情緒,眼底幽深,如一潭望不到底的水。

    蔣慕淵把棋盤歸到遠處,重新在几子邊坐下,正色道:“年初時,聖上就與我提過婚事,我並不滿意當時的人選。

    只是我也清楚,以我的年紀,不管我是否願意,我都該娶親了。

    後來,我遇到了你,如果新娘是你,我甘之如飴。

    如果你堅持不答應,那我可能不得不去娶別人了”

    別人

    那個別人是指柳媛嗎

    顧雲錦擰了擰眉,她是知道的,蔣慕淵說的都是真話,沒有一絲一毫的欺騙。

    從前,他就是在這一兩年裏娶了柳媛,而這個妻子,並非他自己選的。

    十年後的白雲觀,提起柳媛時,蔣慕淵只用“處不來”三個字概括,他沒有多說柳媛一句不好,但今生顧雲錦與柳媛接觸過,能體會到這種“處不來”。

    哪怕,她作爲旁觀者,體會到的可能遠不到一成。

    明明白天時,她還琢磨過要想一個法子跟壽安講,別讓柳

    媛進寧國公府,畢竟蔣慕淵幫了她那麼多,她不希望他重蹈覆轍,再經歷一遍糟心的婚姻,可把改變他婚事的鑰匙擱在她的掌心裏時,顧雲錦卻猶豫了。

    目睹蔣慕淵下火坑,她自問做不到,可自己飛撲進去以身阻攔

    一瞬不瞬的,蔣慕淵凝着顧雲錦的眸子,柔聲道:“我一直想,再過許多年,你也能像現在一樣肆意,想說什麼都能說,想動手教訓人,也不會有後顧之憂”

    顧雲錦的睫毛顫了顫。

    肆意,她上輩子最缺的就是肆意了。

    她對楊昔豫和楊家眼不見爲淨,做甩手掌櫃,但若是肆意,她真的沒有品嚐過。

    這輩子,她想要肆意而爲,但很多時候,又不得不暫做周旋,是蔣慕淵一次又一次地替她前前後後安排好,還怕她打楊昔豫打得不夠暢快。

    她的肆意,全是蔣慕淵在支撐的。

    顧雲錦一直明白這一點,她感激,她無從回報,直到今日她才明白,蔣慕淵想要的回報是“喜歡”。

    她能夠回報嗎

    蔣慕淵的身子微微往前傾了傾,靠着几子,看着顧雲錦道:“你討厭我嗎”

    討厭嗎顧雲錦想,應該是不討厭的。

    那喜歡嗎

    三姐姐說她不開竅,說她遲鈍,顧雲錦也知道說得對,她前生懵懂,以爲她對楊昔豫的那種情感就是喜歡,直到後來琢磨過來,才曉得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可正確的又是什麼樣的

    嫂嫂見到哥哥就歡喜得眼睛都亮了,三姐姐說的“酸甜都是他”,那樣的喜歡,她現在又實在領悟不得。

    櫻脣囁囁,顧雲錦深吸了一口氣,答道:“我只是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我怕不懂什麼是在乎一個人,喜歡一個人。”

    話一出口,她不禁想,這話其實不妥當,尤其面對着的是一個直白向她坦露心跡的人。

    她以爲他會失望、會受傷,可當她看向蔣慕淵的眼睛時,卻發現他的眼底依舊含着笑。

    他就知道她不懂,這個答案是他意料之中的,蔣慕淵擡起手,指尖落在顧雲錦的額發上,輕輕地撥了撥,動作輕柔:“不懂就不懂吧,但試着將我放在心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顧雲錦順着蔣慕淵手指波動的方向點了點,等她醒悟這個動作與點頭一樣時,反悔的話就不好再說了。

    蔣慕淵的笑意更盛,從眼底溢到眉梢,像是燒着水的爐子,咕咚咕咚的要沸騰起來。

    他從荷包裏取出了一把糖,攤着手心遞給顧雲錦。

    顧雲錦看着那糖衣,撲哧就笑了:“我又不是皇太后。”

    “她老人家年紀大了,一天只能喫一顆,”蔣慕淵的脣邊也勾着個笑,“你當然不一樣,你能喫好多顆。”

    顧雲錦再也壓不住,支着臉頰,笑彎了眼,她接過去了,剝了一顆含在嘴裏,道:“很甜。”

    當然是甜的。

    蔣慕淵哪怕不嘗,也知道很甜。

    這樣甜的小姑娘,就應該一直泡在蜜罐裏,不叫她嘗一點苦,也捨不得她嘗一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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