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不用爭當下
    孫祈硬撐着不把情緒寫在臉上,眼看着撐不住了,虧得邊上帳子傳來哐當哐當的動靜,一下子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孫禛休養的帳子,衆人不敢馬虎,餘將軍趕緊使人去看一看。

    宣平同知偏過頭,低聲與身邊的知府道:“莫不是七殿下身子骨不舒服?軍中大帳到底不適合殿下療養,不如我們與幾位殿下提一提,把七殿下挪去我們首府的驛館……”

    知府着實不願意接一個燙手山芋,軍醫說過,七殿下的傷不好養,若是挪去驛館,再出些差池,他們宣平府吃不了兜着走。

    這廂還在猶豫,那廂去看狀況的人手回來了,後頭跟着一臉菜色的軍醫。

    孫睿一看這臉色就知道是孫禛撒脾氣了。

    孫禛不是什麼好性子,之前傷重,只能藏身破廟,他一肚子火氣不敢衝孫睿發,也不好一個勁兒拿青川開刀,只能壓着。

    之後再在縛輦上顛簸許久,心肝肺都要顛到了嗓子眼,又經過昨夜那一場逃難似的山火,孫禛哪裏還能憋得住?

    尤其是他總算捏到一隻軟柿子了。

    他不能甩孫睿臉色,難道還不能喝斥一個小小的軍醫嗎?

    柿子軍醫訕訕地衝衆人拱手,道:“幾位殿下,在下雖學醫多年,但一直都在軍中,要麼看戰場皮肉外傷,要麼瞧風寒咳嗽,七殿下是摔傷了筋骨,也不算新傷了,在下心裏沒有底……”

    蔣慕淵擡起眼皮子看了軍醫一眼,心說哪裏是軍醫心裏沒底,分明是孫禛無理取鬧,不信這軍中大夫罷了。

    而作爲大夫,病人不信他,他的本事也施展不開。

    偏那位是皇子,軍醫便自認本事不夠,主動讓賢。

    在座的人多少都品出些味道來,只是嘴上皆不好說。

    孫睿作爲胞兄,說話無需那般謹慎,便道:“他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紀,卻因着傷勢躺了好些日子,不是躲在破廟道觀裏,就是滿山林地被擡着走,局勢所迫,顧不上讓大夫查驗他的傷情,我現在也很擔心,怕這一路給顛壞了。他現今到底如何,且給個準話。”

    軍醫笑容侷促,他剛剛就是給了孫禛“準話”,被孫禛劈頭蓋腦罵了一通,還拿東西砸他。

    可孫睿問了,軍醫也只能答:“剛受傷的時候,看得出來是好好休養了,只是正如三殿下說的,之後不僅斷了膏藥,還顛簸許久,使得筋骨的癒合出了些狀況,現如今再養,當然性命無礙,只是多多少少會留下些問題……”

    再具體的,在人前就不好說了。

    大夥兒都是通透人,餘將軍和宣平府一行人紛紛尋了由頭起身告辭,帳中只留下孫祈、孫睿、蔣慕淵這般皇家兄弟。

    軍醫這才道:“跛腳、胳膊不能長久喫力、腰部痠痛,這都是有可能的。”

    孫祈眉宇一挑,不久前的那些鬱氣忽然就散了不少。

    孫睿抿着脣,他本只打算逼孫璧一把,又讓孫禛喫些苦頭,還真沒有想過要讓孫禛落下病根。

    只是這些日子下來,孫睿多少也有猜到會出偏差,若僅僅只是這樣的後遺症,倒也不算太過。

    畢竟,他們的父皇內心裏還存着把皇位傳給孫禛的打算,若是孫禛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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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姿容不端,那是作爲君王的大忌,聖上那兒指不定就暴跳如雷,那後續所有的準備只怕還未開場,就全亂套了。

    孫睿打算過去看看孫禛,他起身走到軍醫身邊,低聲道:“他因傷勢煩惱,言語舉止有不合適的地方,還請多擔待。”

    軍醫趕忙彎下腰,連聲道:“不敢不敢……”

    孫祈聽見了,因那一句話散去的鬱氣,又突然一下子又聚攏了來——孫睿拉攏人是真有一套,不止是軍醫,還有這文臣武官,先前全叫他糊弄住了。

    悶聲不響的,孫祈快步出了營帳,蔣慕淵看在眼中,自是不點破,只與孫睿一道去瞧孫禛。

    孫祈回了自己帳中,陰着臉連飲了三盞涼茶,都沒有劃去心裏鬱郁。

    他吩咐親隨道:“去請先生來。”

    孫祈口中的先生是幾月前投到他門下的,姓洪名雋對方年紀不大,只剛過了而立之年,但本事卻不一般,從朝政大事到平日言談,先生教了孫祈許多,也頗得孫祈信任。

    這次來宣平,洪雋就混在親兵之中,他身形高大,又略有武藝,倒也不打眼。

    洪雋很快就進來了。

    孫祈握着茶盞,把今日狀況說了說,道:“我在軍中這些日子,纔算是與餘將軍他們熟悉起來,照先生所言,我多聽多看多學,這兩天也總算是能在軍議上說上兩句,可三弟一來,一下子就把我比下去了。”

    洪雋笑了笑,道:“殿下,三殿下比您出衆,您最初就是知道的。”

    孫祈被這直來直去的話給噎着了。

    他當然知道。

    他的父皇在一羣兒子之中偏愛孫睿,難道僅僅是因爲孫睿是從虞貴妃的肚子裏出來的嗎?

    不是,孫睿的天分在一衆兄弟裏是最出色的,是他們遠不及的。

    從小,孫祈就清楚這一點。

    好幾年前,孫睿被聖上叫進了御書房,手把手教朝事,有天資有教學,那差距拉得就更加大了。

    孫祈被允許參與朝政、跟弟弟們一塊學習,滿打滿算也就半年,哪怕他嘴上說“若我也從小學政、我不會比孫睿差”,可他心裏還是明白比不過,何況他也沒有從小就學。

    洪雋把孫祈的反應看在眼中,朗聲笑了。

    他選擇孫祈,一是因爲孫祈是皇長子,無嫡立長,二,孫祈並不狂妄,他很明白自己的長短處。

    人貴有自知之明,尤其是身份出衆之人,最怕看不清腳下。

    孫祈能夠低頭看,那洪雋就能把他不足的地方慢慢給補上來,眼裏望着那把椅子的人,若不肯用心學,那還有什麼還盼的。

    洪雋不疾不徐道:“殿下只要記得我們來宣平的目的,殿下累軍功、結交文臣武官,您做好這些就足夠了。

    哪怕今日在軍務上比不過三殿下,可他們誇三殿下敏銳,就爲此會貶您是個草包嗎?

    不會的,您謙虛、努力、禮賢下士、不恥下問、從不胡亂插手,這些時日的進步哪怕說不上讓人刮目相看,但也清清楚楚。

    您莫要急,聖上還未老,時間長着呢,您不用爭當下。”

    孫祈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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