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八百二十二章 可靠
    另一廂,孫睿和蔣慕淵前後腳走進了孫禛的帳子。

    青川已經把孫禛砸在地上的東西收拾掉了,見兩人進來,他恭恭敬敬問了安。

    孫睿在榻子邊坐下,垂着眼看孫禛:“把軍醫趕走,你這是不想治了?”

    當下沒有外人,孫禛說話也直白許多:“他張口就說我要殘了廢了,我被讓人把他拖出去,已經開恩了。”

    “那我來說你殘了廢了,你要把我拖出去嗎?”孫睿淡淡道。

    孫禛臉色一青,他想到了先前的夢境,哪裏是他讓人拖孫睿,分明就是他自己像一灘爛泥似的,緊緊抓住了孫睿的衣袖……

    這麼一想,一股子寒氣從背後衝了上來,孫禛猛得想坐起來,卻不想一動作牽扯到了傷處,痛得他措手不及,又啪得摔在榻子上。

    他喘着氣,道:“誰說我殘了!”

    孫睿哼了聲:“你再胡亂行事,不聽軍醫的診治,你自己找罪受!”

    孫禛再是生氣,這些道理還是明白的,可他就是不想看那軍醫的臉,或者說,他不信那些人。

    不信他們的醫術,也不信他們的來歷。

    他和孫睿是剛剛抵達軍營不假,但孫祈在這兒可是耕耘了有些時日了,誰知道孫祈是不是買通了那軍醫,要在他的傷情上動手腳呢。

    軍營裏的,他不信,可去附近城鎮裏找尋,孫禛一樣擔憂。

    現如今他的身邊,親隨、親兵一個不剩,他要做什麼,都要通過孫睿。

    雖說不是生死關頭,孫睿不至於找個大夫來謀害他,可夢境還歷歷在目,孫禛心裏不舒坦。

    孫睿太瞭解孫禛了,看孫禛的五官在那裏動作,一蹙眉一擡眼的,他就把這個弟弟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了。

    孫禛突然把目光落到了蔣慕淵身上。

    較之其他人,在孫禛看來,蔣慕淵還是能信的。

    “阿淵,你可能尋個厲害些的大夫?”孫禛問道。

    蔣慕淵還給孫禛備着一個人。

    營地雖安穩,但蔣慕淵想持續進攻南陵,孫睿和孫禛一直留在這兒就不合適,早日送回京城纔好。

    偏孫禛傷着,馬車再一顛簸,萬一真落下頑疾,誰都不好交代。

    蔣慕淵也是清楚孫禛脾氣,頭一個來看顧的十之八九會被趕走,因而此刻再提比一開始讓人過來合適得多。

    他笑了笑,道:“殿下記得從前跟在烏太醫身邊的藥童嗎?他隨烏太醫常常去慈心宮給皇太后看診,叫作夏易。”

    “藥童?”孫禛質疑,一個藥童能有大本事?

    蔣慕淵又道:“他師承烏太醫,但領他進門的是他的父親,也就是一直給貴妃娘娘請平安脈的夏太醫。”

    一聽虞貴妃名號,孫禛眼睛一亮。

    他其實想不起來夏易的模樣了,但對方既然是頗受母妃信任的夏太醫的兒子,那必然是可靠的。

    至於醫術上,最好的大夫都在京城,而皇家眼中最出衆的大夫就都是御醫,這宣平地方上挑東挑西,左右挑不出能比擬御醫的,那還不如找夏易這個兩位御醫教出來的弟子呢。

    何況,他可靠,在當下,可靠是孫禛眼中最要緊的一條。

    “是他呀,”孫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就讓他來看看吧。”

    孫睿聽蔣慕淵說“貴妃娘娘”,他就知道,蔣慕淵已然把他們兄弟在水波下的暗涌看

    得明明白白的了。

    “夏太醫的兒子……”孫睿沉吟着,道,“他出京有些時日了吧,竟來了這裏,也是巧了。”

    蔣慕淵聽出孫睿有那麼點話裏有話,但夏易來宣平,還真不是事先安排過的。

    兩湖洪災時,夏易隨太醫院到兩湖救災,災情平息之後,他一直在四處歷練,此次朝廷出兵攻打南陵,招了不少兵士、醫者,他也參與了進來,蔣慕淵也是前些日子偶然在軍中遇上他。

    夏易進了大帳,給幾人問了安。

    比起剛出京那會兒,他變化頗大。

    以前雖說是個藥童,但也是官家子弟,喫穿用度上都講究,烏太醫又上了年紀,出入多爲馬車轎子,夏易也沾了光,從沒有狠狠叫大太陽曬過、西北風吹過,這兩年遊歷,他曬黑了,個頭也竄了許多,少了幾分靦腆和內斂,多了沉穩與老練。

    那日擦肩而過,蔣慕淵險些都沒有認出他來。

    這會兒,孫禛盯着夏易瞧,從他五官裏辨出了與夏太醫相似的地方,他才笑了笑:“你們父子倒是挺像。”

    夏易跟着笑了。

    他仔仔細細給孫禛診了傷情,詢問痛楚,又聽青川說先前還在郡王府時用過的傷藥方子,夏易認真,提筆都記了下來。

    孫禛問他狀況,夏易也一一答了。

    雖然還是差不多的意思,但夏易和皇家貴胄打交道多年,知道什麼話能直說、什麼話要繞着說,孫禛聽進去了,也沒有露出不滿來。

    夏易去給孫禛配膏藥,蔣慕淵隔了會兒尋了過去。

    “七殿下的傷還能不能挪動?”蔣慕淵壓着聲兒問,“軍中委實不適合養傷。”

    夏易手上搗鼓着藥杵,心想蔣慕淵這麼提了,肯定不是讓孫禛挪到宣平首府去,是要把人挪回京城,他道:“殿下恐不適合馬車一路顛簸。”

    蔣慕淵捶着眼看那藥杵咚咚咚搗了一會兒,又問:“行船呢?”

    夏易停下手上動作:“這個季節走水路,倒是可行。”

    風不大,水也不急,只要艙底壓得結實,行船還是很穩的。

    “那殿下就交給你了。”蔣慕淵心裏有數了,說了這句話,便揮手出去了。

    夏易看着蔣慕淵走開了,又低下頭繼續搗藥。

    他已經知道了,當時父親主動提及讓他跟隨太醫院去兩湖救災,其實是蔣慕淵給他父親出的主意,真揪其原因,當然是爲了那位比花兒都好看的姑娘。

    追求喜歡的姑娘,把對手隔得遠遠的,這並沒有什麼不對,而且,夏易不得不說,蔣慕淵給他指的路是一條正路。

    行天下,濟蒼生,夏易還沒有到那麼“偉大”的地步,但他這幾年的成長就是證明。

    在救死扶傷的道路上,他比起那年跟在烏太醫身後時,進步太多了。

    遠離了家鄉,但京城裏的故事還是會傳到他的耳朵裏,尤其是北地城破、收復北境、大破北狄這樣的大事,滿天下都在傳,顧家一直在漩渦的中央,是蔣慕淵協力才殺出一條血路,守住了北境,守住了將軍府,這是他夏易決計做不到的事情。

    對顧家而言,對顧雲錦而言,蔣慕淵顯然更好也更合適。

    彼此成全,也彼此成就,這樣的夫妻,夏易與其說是嫉妒、不如說是羨慕。

    而他自己,他希望將來能遇上一個以他的能力、他的經驗能夠幫助、攜手而行的姑娘。

    爲了那個時刻,他還有很多東西要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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