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八百八十三章 爛攤子
    蔣慕淵拿着腰牌進宮時,天已經黑了。

    原本這個時候,宮門都該閉了,不再讓人出入,可今兒特殊,御書房吩咐過,侍衛自然不攔着。

    與蔣慕淵一道進宮的還有孫宣。

    孫宣心事重重,並沒有與蔣慕淵搭話,只悶着頭走路。

    氣氛沉悶成這樣子,前後跟着伺候的人也不敢出大氣,只提着燈籠引路。

    御書房裏,油燈亮着。

    聖上閉目養神,外頭報了聲,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病得厲害嗎?”聖上道。

    孫宣垂着眼,道:“太醫診了,不是病,是毒,好在用量不足,發現得也及時,已經救回來了。”

    說完,孫宣就等着聖上發話,沒想到等了好一會兒,聖上都沒有說什麼。

    這讓孫宣心裏更是發憷了。

    他只能嚥了口唾沫,硬着頭皮,想說說那毒藥來路,剛出了一個字,就被打斷了。

    “知道了,”聖上的聲音很沉,他看了孫宣一眼,沒有再讓兒子開口,只重複了一遍,“知道了。”

    孫宣緊緊咬住了牙,沒有忤逆聖上的意思,退出了御書房。

    他走得急切,直到離開遠了,才停下腳步,冷冷回頭看了一眼。

    他知道,聖上不止是生氣,還有失望。

    可孫宣沒有辦法化解眼下狀況,喬蘊找事兒,他那一衆兄弟裏還有人添火呢,若不然,喬蘊哪裏弄來的毒藥?

    孫宣想,既然聖上不聽自己說的,那好歹聽聽蔣慕淵的。

    御書房裏,聖上示意蔣慕淵坐下。

    蔣慕淵不偏不倚地說了來龍去脈,又道:“毒藥來源,眼下還不知。”

    聖上嗤的笑了聲:“想死,還是很容易的。”

    只問了幾句喬蘊,聖上的話題就轉到了南陵戰事上,比起那半死不活的質子,他顯然更關心戰局。

    這些時日戰報不少,朝廷得了幾場小勝,但孫璧的防守依舊堅固,陣線的推進始終不順暢。

    蔣慕淵答得細緻,兩人說了大半個時辰,聖上才道:“這麼晚了,歇在宮裏吧。”

    “還是要回府,”蔣慕淵笑了笑,“雲錦大着肚子,夜裏歇覺越來越粘人了,我若不在,她一整夜睡不踏實。”

    聖上睨了他兩眼,沒有再攔。

    蔣慕淵回了府,院子裏給他留了門,屋裏亮着暖暖的燈光,他舒了口氣,笑了笑。

    顧雲錦還沒有睡,見他回來,問道:“可用了晚飯?”

    蔣慕淵只簡單填了肚子,這會兒也餓了,小廚房裏還熱了些粥點,顧雲錦便讓人拿了來。

    屋裏還有人伺候,夫妻二人沒有說喬蘊的事兒,待吹了燈,才提了幾句。

    “聖上對蜀地起疑了,”蔣慕淵的手搭在顧雲錦的肚子上,輕聲道,“他問了不少南陵的事。”

    外頭再怎麼罵喬靖,也是罵他藐視朝廷,誰也沒有往蜀地要反上頭猜,話說回來,效仿前朝把封王、大將子弟拘在京中,本身就很得罪人,像喬靖這樣不滿也不奇怪。

    便是孫宣那兒,眼下惱得也是喬蘊聽了誰的教唆,可勁兒尋事兒,來報復喬靖。

    偏聖上問了南陵。

    正如聖上自己說的,想死還是很容易的。

    一旦喬蘊死了,蜀地有了名頭,自然要討說法。

    若南陵戰事未平,兩線交戰,太過喫力。

    可蜀地那兒的狀況,又不是立刻廢了喬靖就能了的,此時匆匆對鎮南將軍下手,反倒會讓蜀地更有說法。

    眼下,只能先吊着喬蘊的命……

    死不得的喬蘊被看管得很嚴實,也可能是他還虛弱着,沒有辦法自力更生去找死,之後的小半個月,總算還安穩。

    淅淅瀝瀝幾場春雨,好些日子不見日頭,聖上繃着的臉也一直沒有晴過。

    四月殿試,貢士們進宮,殿試只靠策問,只靠一日,可對於貢士們而言,這一日比先前每一次考試都漫長、緊張。

    讀卷官審了卷,挑出十本送進了御書房。

    蔣慕淵正好在內,聖上翻看時他正好看到了熟悉的字跡,他勾了勾脣,能送進來,可見紀致誠發揮不錯,一甲難說,二甲頭幾個裏總會有他的名字。

    有幾本的文章的確有些水平,聖上的神色舒展了些,讀了幾句,還讓蔣慕淵品一品,最終把名次定下,紀致誠二甲頭名。

    小內侍前腳捧着卷子出去了,後腳,又捧着幾本摺子進來,說是南陵軍報。

    聖上的神色一下子嚴肅許多,拿了摺子快速看了,眉宇眼見着鬆開了:“好!”

    蔣慕淵接過摺子來看,心中亦是一鬆。

    南陵原就是被孫睿逼得匆忙起兵,打了快一年了,孫璧和董之望一直沒有北上的心,他們只想固守南陵,可現在,領地越來越小,這兩人還能守得住,底下官員的心思卻不一定穩。

    蔣慕淵幾次暗示過餘將軍,這場戰事拖不了太久了,餘將軍心裏有數,攻勢猛烈,給了南陵人很大的壓力。

    終是有人扛不住,投降了。

    此刻投了,可不比剛開戰時。

    最初投的那些,本就是孫璧和董之望不打算守的,讓了也就讓了,如今投了的,都是南陵城外最要緊的那一道道防線,戰局一下子出現了變化。

    不過五日,朝廷的兵力已經往前推進了不少。

    “一月,最多兩月,朕看他們還能抗多久!”聖上笑道。

    蔣慕淵說了幾句恭賀的話,但他不比聖上樂觀。

    南陵從一開始就是一心死守的,儲備必然豐足,且南陵城不是死城、也不是孤城,便是圍困,一時半會兒也困不死孫璧。

    聖上如此高興,其實是通過南陵看蜀地,南陵能分崩離析,蜀地一樣可以。

    蔣慕淵琢磨着回頭再和戶部商討商討礦採之事,沒想到,他還未來得及出御書房,局勢又起了變化。

    有內侍急匆匆趕過來,韓公公出去問了兩句,再進來時,面無血色。

    聖上一眼橫過去。

    韓公公的聲音有些顫:“聖上,喬蘊死了。”

    笑容從聖上臉上褪去,只餘下陰沉沉的怒氣:“死了?”

    韓公公點了點頭。

    蔣慕淵放下手中摺子,擡手按了按眉心。

    不管是自殺還是被人害死,總之,不想活了的喬蘊終於把自己作死了。

    留下了一灘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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