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威武不能娶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惦在心裏一輩子
    蔣慕淵沒有在順天府等到蔣仕煜。

    國公爺被公務耽擱住了,聽說還要再忙上一兩個時辰。

    蔣慕淵本想去給父親幫忙,行至半途,宮裏急匆匆來傳,說是太皇太后尋他,他便趕緊掉了頭往皇城去。

    慈心宮裏,太皇太后正用晚膳。

    一張桌子,擺了不少菜色,主食是一碗麪條,從份量上,比太皇太后平時用得要多一些。

    蔣慕淵坐下,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向嬤嬤給他添碗筷,他不由微微詫異。

    太皇太后是很喜歡有人陪着用膳的,哪怕講究食不言,有人坐着一塊用,尤其是那些喫飯香的,能讓她老人家都多用幾筷子。

    往常蔣慕淵過來,只要趕上時候,太皇太后總催着他多用些。

    太皇太后擱了筷子,笑了笑,道:“不是少你這口喫的,是哀家這些菜啊湯的,全是照方子調的,滋味麼就那樣,適合哀家這牙口和身體,你們年紀輕的,沒病沒痛,別跟着哀家喫。”

    蔣慕淵也笑:“這一桌子都您一人用,那今兒胃口不錯。”

    “是得多喫兩口,”太皇太后道,“哀家沒做完的事兒太多了,不多喫些,怎麼有力氣多活兩年。”

    話是如此,太皇太后也沒有真讓蔣慕淵乾坐着,叫小廚房溫了一壺酒,又切了些下酒菜過來。

    祖孫兩人默默用完了這一頓,太皇太后如她自己說的,儘量多用了些。

    外頭下着雪,不能出去消食,蔣慕淵扶着太皇太后在西暖閣裏轉圈。

    太皇太后壓着步子走得很慢:“阿淵,恪兒跟你也說了吧?你是個什麼想法,跟哀家說說看。”

    蔣慕淵應了一聲,說他聽了孫恪的建議,去雍安門那兒看了會兒,說他看到了些什麼,遇到了些什麼人,又想了些什麼。

    很瑣碎,很細緻。

    沒有高談闊論,也沒有拍着胸脯保證會如何如何,他只說他看的、想的,那些最生活化、也是最踏實的東西。

    太皇太后沒有打斷他,反而聽得很是認真,等蔣慕淵說完,她又道:“聽你這麼一說,哀家想起了年輕時大江南北遊歷的事兒了,一晃這麼多年,你走過的地方多,今兒就給哀家都說一說。”

    從北境到南陵,蜀地到東異,遭受了天災、戰火的兩湖,說他遇上過的那些官員,也說當地百姓們的堅持和努力……

    太皇太后聽得眼眶有些潤,她握着蔣慕淵的手,啞聲道:“你比他們都強,你能看到這些,就比祈兒他們都強上很多了。

    恪兒說得對,阿淵你就是看得多、想得也多,所以你放不下,你無法置身事外、明哲保身,你勢必會參與進去,盡你所有的能力。

    哀家不會勸你放下,只是想跟你說,既然看了、想了,就繼續看、繼續想,惦在心裏一輩子!

    你下決心了嗎?”

    蔣慕淵重重點頭:“下了。”

    “不問問你父母媳婦兒?”太皇太后道。

    “我得先自己想明白了,才能去說服他們,”蔣慕淵柔聲道,“我都沒有決心,又怎麼給他們信心?他們會懂的。”

    太皇太后彎着眼笑了起來:“光有決心和信心還不夠,這擔子很重,路也崎嶇,旁人只能分擔,但真正擡頭挺胸的那個,得是你自己。

    哀家會

    幫你,有一句話必須告訴你,阿淵,你要走得順暢,就不要讓你的雙手沾上一滴孫家人的血。

    趁着哀家還活着,要走就走快一些。”

    蔣慕淵嗓子一緊,不由哽咽。

    他做這樣的決定很難,太皇太后又何嘗容易?

    其實不管是誰,站在他們各自的位子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選擇都是賭上了所有,各有各的艱難。

    “我不會讓您失望,”蔣慕淵一字一字地道,“我也不會讓自己失望。”

    “哀家信你,”太皇太后含着淚,也含着笑,“再跟你說個事兒,先帝駕崩的消息傳回來,哀家當時很難過,懷疑彼時留睿兒性命到底是對是錯,你知道你媳婦兒怎麼說的嗎?”

    蔣慕淵便問:“她肯定說您沒有錯。”

    “賣關子都不讓哀家賣了!”太皇太后睨了他一眼,笑道,“是啊,哀家當時沒有錯,現在要做的,哀家也不會覺得錯。

    你也要一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又爲了什麼,那就往前看、往前走。

    如果怕錯、怕後悔,就把事情做好了,做到你百年之時回顧一生,你可以問心無愧。

    去吧,跟你母親好好說說,今兒都說明白了,明天開始,我們得加快腳步了。”

    蔣慕淵應下,退了出去。

    太皇太后坐在羅漢牀上,問向嬤嬤道:“哀家給阿淵的壓力是不是太大了?”

    “再重、重不過江山百姓,”向嬤嬤道,“他得抗住,也肯定能抗住。”

    太皇太后閉目養神:“當時年輕氣盛,對事對人的看法也與今日有所不同,沒有這麼好好教過先帝,哀家是有遺憾的。”

    “您現在還來得及,都交給小公爺,也教教小公爺夫人,將來這後宮,是她的地方。”

    皇太后嗤的就笑了:“你就拐彎抹角地給哀家逗趣吧!

    後宮傾軋的那一套,哀家教她幹什麼,她又用不上!

    阿淵都不怕滿朝野的罵他‘竊朝’,還會怕御史言官罵他‘專寵’嗎?

    哀家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了,大事上給他領領路,小事上,他們好好的,哀家不摻和,沒的意思。”

    向嬤嬤也笑。

    這麼崴腳的路,她沒有辦法去搬開石頭,能做好的,就是仔細扶住太皇太后,給她說說笑話、打個趣。

    各司其職,各盡其責,便是對太皇太后最好的支持了。

    蔣慕淵走到大長公主住處,正好遇上了蔣仕煜。

    國公爺忙碌了一整天,一臉疲態,在蔣慕淵問安後,他微微頷首。

    兩人一塊進去,大長公主和壽安正逗祐哥兒,擡頭看過來:“用了晚膳嗎?”

    “先說事兒吧,”蔣仕煜坐下,“阿淵像是有事兒要說。”

    大長公主聞言,讓奶孃帶了祐哥兒回房,又屏退了人手。

    壽安也起了身,叫蔣慕淵攔了,便重新坐下。

    蔣慕淵開門見山:“孫祈無法力挽狂瀾,不能繼續這麼下去了,我不姓孫,但我要奪皇位,我下定決心了,太皇太后也是一樣。”

    壽安愕然瞪大了眼睛,下意識要拿手捂住嘴,只是她的手被大長公主握住了,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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