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莊戶嬌女 > 第 73 章 掐絲玉如意
    陳年往事雖過去已久,但對於日日沉浸在其中無法忘懷的人而言,仿若是昨日之事。

    宇如琛回憶當年之事的時候,面上神情緩和從容,還隱約帶着笑意和幸福,叫周雁白有些意外。

    一個是身居冷宮的失勢皇子,一個是明媚活潑的靈動少女,兩人的相愛彷彿是天經地義一般。

    只是宇如琛雖無母照拂,但礙於他外家勢力強大,皇宮之中倒也沒有真正冷待忽視他,該有的份例,該享受的待遇,一樣沒有少。

    皇帝雖無心照看這個孩子,但也怕流言蜚語傳出他爲父不仁,所以他對二皇子宇如珩如何,明面上給宇如琛的也差不多。

    兩個孩子同樣生活在皇宮,宇如琛無法做到真正避世而居,自然與宇如珩有了交集。

    宇如珩的性子像繼後,最是面甜心苦,幼時還不至於如此,只漸漸長大,心眼愈發小,心思也愈發深。

    他嫉妒宇如琛,即便宇如琛在後宮之中一無所有,但他還是嫉妒,嫉妒他相貌比他好,嫉妒他功課學業比自己強,嫉妒他外家勢力大,嫉妒他一個沒了孃的野孩子居然漸漸也能在父皇面前有一席之地。

    及至少年,他開始嫉妒宇如琛連出現在身邊的女子都比圍繞在他身邊的那些大家閨秀貌美有趣。

    只他心中嫉妒,面上卻英氣正直,仿若一個耿直明媚的少年,一步步接近宇如琛。

    少年慕艾,或許一開始是想從宇如琛手裏搶走什麼,可是漸漸的,宇如珩也真正喜歡上了阿寧。

    只阿寧早已與宇如琛定了終身,對宇如珩一向冷淡。

    及至二人日漸長大,出宮建府,脫離了聖上和繼後的視線,宇如珩開始慢慢謀劃阿寧。

    阿寧無父無母,更沒有什麼親人,性子也天真爛漫,並不一昧遵守此處的世俗,故此早早便與宇如琛定了終身。

    她愛笑愛鬧,愛喫好喫的美食,小小的腦子裏有無數奇思妙想,偏偏手藝奇差無比,宇如琛爲了滿足她的口腹之慾,只好自己按着她的法子來研究。

    也不知手藝這東西是不是天賦,宇如琛手藝精巧細緻,往往阿寧將菜譜一說,宇如琛便能做個八九不離十出來。

    兩人情投意合,度過了一段很是美好的時光。

    那是自幼嚐盡皇宮冷暖的宇如琛,最最快樂的日子。

    只好景不長,隨着宇如琛一天天長大,能力也日漸出衆,繼後開始擔心,開始爲她所生的二皇子謀劃。

    阿寧失蹤在繼後對宇如琛發難的時候,那時宇如琛羽翼未豐,雖沉穩卻還帶着點少年心性,行事謀劃雖縝密,卻也難免有一二不足之處。

    繼後利用聖上對他的猜忌向他施壓,在他被支離京城那段日子,阿寧卻失蹤了。

    他遍尋京城,卻一無所獲。

    他不知道阿寧去了哪兒,不知道她還在不在人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這個世界。

    她就像一陣甜蜜的風,拂過他的臉,拂過他的心,了無痕跡。

    自此以後,宇如琛再也沒有見過阿寧。

    他心灰意冷,不再幹涉朝政,獨自一人遠走他鄉。

    一別數年,沒曾想,當年他和阿寧居然還有一個孩子。

    這孩子生得有七分像阿寧,三分隨他,一瞧便知道是他的孩子。

    他和阿寧的孩子。

    ***

    “我是不是與今日那位客人有些許淵源?”

    桃知倒了一杯大麥茶,緩步走近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周雁白。

    周雁白微微一頓,接過桃知手中的茶盞,擡頭卻看見桃知面色有些惶然,回過神來,將茶盞放於桌上,伸手拉過桃知:“你莫慌。”

    桃知聽他這般安慰,果然稍稍定神,只是面色還帶着些許疑慮。

    周雁白本也不打算瞞她,與其瞞着讓她這般神思不屬,不若告訴她,叫她心裏也好明明白白的。

    只是這事情的真相難免叫人有些難以接受。

    連周雁白此時也在消化着剛剛接受到的消息。

    “嗯……”周雁白應了一聲,看向桃知,“不論事情是什麼樣的,你不要害怕,我總是陪在你身邊的,知道嗎?”

    桃知聽罷便露出一抹笑來,那笑彷彿如雨後曇花初初綻放,美而自然:“我自是知道的。”

    周雁白放下心來,緩緩道:“知知你的生父,應不是姜達,而是今日那位。”

    桃知一頓,雖心中早已有所準備,但還是被這消息驚了一下。

    感到手指被細細揉捏,桃知這纔回過神來。

    “這叫我有些匪夷所思。”她一副愣神不可置信的模樣,如鮮花般嬌嫩的小嘴微張,顯出三分怔愣來。

    但在周雁白的眼中,卻全然是可愛。他又捏了捏桃知的若青蔥一般的手指,神情卻比方纔放鬆了許多。

    “莫說是你,我也有些匪夷所思。”周雁白傾身將她拉過,置於自己腿上,“不過想來卻也有跡可循。”

    桃知被他這動作引去了大半心思,面上微微發紅,卻還是認真道:“可他僅憑一面之緣就認出我是他的女兒?”

    “說是你與岳母有七分像,與他有三分像。”

    桃知聽他叫她親孃岳母,不由嗔了他一眼,道:“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這卻是不能當做因由。”

    此刻桃知蹙着兩彎動人的柳葉眉,眉目間全是認真,叫周雁白看了便覺得心中萌動。

    “那知知有何想法?”

    桃知垂眼思考,此時她正坐在周雁白的腿上,月白色的流仙裙被微微拉起,露出一小截穿着精緻繡蚌珠的繡花鞋來。

    她若柳葉般風流的眉微微一挑,湊近周雁白的耳邊道:“我踝上有一條腳鏈,聽我娘說,約莫是我親孃留給我的念想,這些年一直戴在身邊,本該是手鍊,只是我娘擔心戴在手上露出來惹出事端來,故此一直給我戴在腳踝上。”

    “或許,他若是認得這條鏈子,那才能證明與我有關係。”

    桃知伸手將裙子往上拉了一下,微微褪下羅襪,露出一小截骨感又潤澤的足踝,她解下那串掐金絲如意鏈,放於手中,遞給周雁白看。

    周雁白眼神從她玉潤的腳踝抽離,喉節微微上下浮動,穩了穩心神看向那串鏈子。

    這纔想起那會兒在溫泉,桃知不小心扭到了腳踝,自己爲她揉捏足踝時,藉着朦朧月色看到那一根細細的足鏈。

    當時只覺得那鏈子細細一條,系在桃知踝間不過是景上添花,更襯得她踝細且瑩潤,如今細細看來,這鏈子精巧別緻,不似凡物。

    “知知聰慧。”周雁白從她手中取過那條足鏈,笑着讚歎一句。

    桃知卻被他這一聲讚歎羞得鬧了個大紅臉,輕輕一躍從他腿上下來,嗔怪了一句:“你慣會笑話我的。”

    周雁白一副無辜的表情,他生得芝蘭玉樹,平日裏向來沉穩自持,這會兒作出這種俏皮的表情,倒引得桃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桃知笑完遍轉身出了門,如今她身爲周雁白的未婚妻,張氏看她看得緊,若是被張氏知曉她又偷摸溜出來見周雁白,回去保證是一頓說教。

    將門掩上後,桃知面上笑意漸漸淡了。

    她心中對此事已有幾分瞭然,那條掐絲玉如意手鍊不過是敲門磚,用來讓桃知更加確定此事的跳板。

    ***

    事情不過短短三日便有了結果。

    宇如琛又一次喬裝打扮,輕車從簡來到了莊子上。

    這一回他沒有在周雁白的屋子裏,反而是坐到了桃知家院子裏那棵柳樹下的石桌旁。

    桌上擺着桃知家中長喝的大麥茶,旁邊放着幾碟桃知自己做的果脯。

    宇如琛一反從前無慾無求,彷彿神仙一般不愛喫俗物的樣子,反倒是拿起果脯細細品嚐起來。

    “多了些糖,若是再少二分糖,味道會更好一些。”喫完一枚果脯,宇如琛對坐在一旁的桃知說道。

    他主動挑起話頭,且又是長輩,桃知雖然心中有幾分緊張,卻也不好不迴應他。

    於是她微微一笑,笑中帶着些許羞澀,像小女孩面對自己敬仰的大人那樣:“是該如此,只是我自己愛喫甜。”

    宇如琛聞言,捻着果脯的手微微一頓,隨即笑道:“當年卻是我愛喫甜。”

    桃知一愣,擡起眉眼看他,此時宇如琛眉眼帶笑,深邃的眼裏滿是懷念,桃知竟從那清冷的眉眼間看出幾分熟稔來。

    這果脯的做法,桃知是隨曾做過御膳房宮女的婆婆學的,卻不知,這做法其實是她親孃帶來的。

    “從前阿寧能說出數不勝數的菜式小食做法,只是親手做時卻有些慘不忍睹。好在我在此一道上彷彿有些天分,做幾遍總能成功,倒也沒叫阿寧在喫食上委屈了。”

    “拿這果脯來說,按那方子做出來的,應是大多數人會喜歡的味道,也是阿寧喜歡的。只是我卻偏偏愛喫甜,總喜歡多放些許糖。”

    宇如琛坐在石凳上,對着桃知侃侃而談,一點也瞧不出先前不愛說話的模樣。

    桃知此時卻是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只能默默低頭喝茶。

    好在宇如琛也並不需要她迴應的樣子,依舊自顧自的說着。

    “你拖周雁白遞給我的那條掐絲玉如意金鍊我看過了,是我親手所作,當年我得了一塊好玉,這玉我雕了一塊玉墜,剩餘的料子給阿寧雕了一根如意髮簪和這條鏈子。”

    “阿寧很是喜歡,常戴在身邊。”

    “你叫桃知,你的名字大約不是劉莊頭和張氏取的,是阿寧取的,因我和她初遇,便是在桃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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