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莊戶嬌女 >第6章 荷花酥酥
    “這莊子乃是聖上賜予,轉手便賣了,恐叫聖上不喜。”周雁白沉聲拒絕道。

    姚珂一聽,也是反應過來,這前腳聖上才賜下這個莊子,周雁白若是真的轉手賣了,不日官途便要坎坷不平了。

    “是我思慮不周,望周兄勿惱。”姚珂打了個哈哈,衝周雁白拱手賠禮。

    看着眼前美若芙蕖的佳人,姚珂心裏直癢癢,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就此作罷。

    “大人,小女還要準備午食……”劉父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對周雁白低語道。

    周雁白頷首溫聲道:“如此,你便先回吧。”

    桃知飛快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面上還是那般清冷淡漠,便低垂下腦袋,乖巧柔順地福身告退了。

    一行人目送着桃知遠去,她離開荷塘已有一段距離,仍能感覺到背後有火辣辣的目光,桃知縮縮脖子,走得更快了。

    那步調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但在外人眼裏只看見美人纖腰款擺,步步生蓮,行動間如行雲流水,姿態甚是好看。

    周雁白看着遠去的桃知,嘴角不由勾起,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

    ***

    “妹妹,我將你要的食材都買來了,你看看還缺什麼?”劉錫山放下背上揹着的簍子,從其中取出桃知昨兒就叮囑他要買的東西。

    桃知放下手頭的活,走進看了看,衝劉錫山點了點頭,道:“看着都全了,我這就去做午食。”

    廚房裏頭張氏和幾位娘子已在忙碌,見着桃知進來,各位娘子俱是又誇又贊。這個誇桃知好看,那個誇桃知賢惠,誇着誇着就殊途同歸,最後都變成誇張氏會養女兒。

    張氏被誇得喜笑顏開,得意非常。她年輕時是大戶人家的大丫鬟,平日裏見識不同於這些莊戶娘子,又身爲莊頭娘子,對這些僕婦自有一份管束,且她爲人又直爽真誠,故此莊子上的娘子們也樂得捧着她。

    桃知卻是臉兒紅撲撲,對着這些熱心的嬸子笑了笑,便開始處理起了食材。

    早上準備的朝食頗得周雁白和那位隨行公子的喜愛,便是他們二人帶着的兩個小廝也是連連稱讚,張氏順勢問了兩位公子有何忌口和喜好,回家後告訴了桃知,讓桃知心裏有了個底,備起午食來更加得心應手了。

    桃知腦中想着周雁白那清雅如玉的矜貴模樣,手中的動作卻並不磨蹭,反倒十分利落。

    夏日炎熱,飲食清淡爽口才是會令人更有食慾,若是一味做些濃油赤醬的喫食,反倒讓人心生膩味。加之周雁白文人出身,瞧着平日裏那般儀態,應當是極其風雅之人。

    故此桃知做的喫食大多是在投其所好。既要味美,又不能流俗,甚至還得帶着點高潔風雅之意。

    如此這般既是討好,也是試探。

    不管怎麼說,一別數年,周雁白如今已是朝廷命官,天子重臣,拋開他作爲莊子新主家的身份不說,若是他非要翻起當年被雞啄腦袋的舊賬,桃知也是理虧的。

    少不知事的時候還不覺如何,年歲漸大,才曉得如今科考之後還需經過吏部的選官審覈,通過“身、言、書、判”四者方能爲官。而“身”排第一,可見朝廷對面容儀表有多看中。

    雖也不知那傷口如何就變成了如今的硃砂痣,想來也是費盡心機,否則光憑“面容有缺”這一條,周雁白就永不能踏入官途。

    自己差點毀了人家的前程,桃知想到這裏就忍不住打寒噤,將心比心,若自己有逸羣之才,遠大抱負,一朝被人毀了顏面,差點不能入朝爲官,定會恨死那人!

    所以她害怕,怕周雁白找她算賬,雖知自己理虧,但還是忍不住害怕。

    且遠了不說,三年前她擲中周雁白飽滿圓潤的後腦勺,那時他已有功名在身,毆打朝廷命官是要坐大牢的。

    如今之計,她卻只能見機行事,將周雁白伺候地妥帖一些,也希望他還能顧念着往日“情份”,繞她一條命。

    想到這裏,桃知備餐的時候不由更加用心,似是要使盡十八般武藝一般,將一桌平平無奇的午食做出花兒來。

    將生面筋浸水後取出拉成厚薄均勻的圓薄皮,包入調好的豬肉餡收口,起鍋燒水,放入生麩肉圓,加入醬油、糖、料酒等佐料,煮至湯汁粘稠盛出,盤底墊碧綠的生菜葉,擺上紅潤飽滿,薄韌光亮的肉圓,撒上蔥花,一道肉釀生麩就做好了。

    再有一道碧螺蝦仁,將碧螺春泡開後與蝦仁同炒,盛出後再點綴些茶葉在上,蝦仁色如白玉,茶葉綴於其間,既有蝦仁的鮮美,又茶香四溢,素雅非常。

    又做一道銀珠魚,將黑魚肉同豬肥膘一起剁成泥,加入蛋清蔥薑汁攪勻成糊,再加以碎粉絲調成魚粉糊,捏成魚丸。以清雞湯爲湯底,倒入魚丸、菜心、火腿片、香菇片等配菜,最後勾芡,將魚丸放置於擺好的魚頭魚尾中央。

    將採來的荷花洗淨,摘下花瓣,在調製好的雞蛋麪糊中裹一圈,放入油鍋小火慢炸,炸至金黃酥脆。炸好的荷花瓣又拼成荷花形狀,擺在荷葉中間,一旁放三個小碟,裏頭是桃知自己做的蘸醬。

    熱菜做了這麼些個,再加上冷菜,看着也差不多了,桃知最後做了一道白灼菜心和文思豆腐羹,這樣青菜和湯品也都有了。

    看着一桌子的菜,桃知想了想,總覺得還差些什麼,目光掃至那道炸得金黃的荷花,不由出了神。

    雖以荷花入了菜,看似風雅,但實則只留了荷花的香,卻失了荷花的形。本該嬌豔婉約的荷花,如今被炸得金黃,雖口感尚佳,但估摸着不會入那些文人才子的眼。

    桃知捏着手指,定定地想着,驀然眼睛一亮,拍了拍手,似是想到了好辦法。

    看着如今天色尚早,她便放心地做了起來。

    先用蛋黃牛奶和白糖炒了餡料,揉成大小相等的小團,再將甜菜汁倒進麪粉中,揉成光滑的麪糰,加了甜菜汁的麪糰成嬌嫩的粉色,煞是新奇好看。

    在麪粉里加了豬油,製成油酥,也同樣分成小團。將粉色的水油皮壓扁,包入油酥,捏緊收口,壓平放置一旁鬆弛。

    待反覆鬆弛三遍以後,將皮擀薄,包入炒好的餡料,收口朝下,用刀切三刀,均勻分成六個花瓣。

    鍋中倒油,小火慢炸,炸至變硬定型後立即撈出,控去多餘的油份。

    此時那麪糰子已成了荷花的模樣,粉色花瓣嬌俏舒展,形似荷花,酥層清晰,觀之形美動人,再佐以荷葉擺盤,乍一看真如荷塘裏“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一般。

    桃知擺好盤,似是欣賞般地點了點頭,這道點心她自己也是極爲滿意的,外形漂亮,又極具巧思。

    周圍的娘子們早早圍了過來,一見方纔不過是幾個麪糰子,眨眼睛竟成了荷花模樣,俱是新奇不已。

    “桃知真真生了七竅玲瓏心了,這道點心怕是京城裏合夢齋也是沒有的。”一位娘子誇讚道。

    此話一出,別的娘子紛紛應和起來:“可不是嘛,合夢齋的糕點我也嘗過,遠不如桃知做的。”

    “別說糕點,便是這做菜的手藝,放到京城裏,估摸着也是要被那些大酒樓爭搶呢!”

    桃知被誇得不好意思,扯了扯張氏的袖子,本想叫張氏止住話頭,沒想到擡眼一看,張氏正笑得合不攏嘴,聽得津津有味呢。

    桃知不由撫額,藉口給張氏取柏子香,溜出了廚房。

    ***

    周雁白拉着姚珂曬了一上午太陽,他自己躲在柳樹下乘涼,姚珂本想跟在他身邊,沒想到被周雁白一句:“姚兄早上不是說想近距離賞荷?”給趕到荷塘裏去了。

    周雁白的隨從阿愷在隨侍在一旁,看着荷塘中小舟上被曬得蔫蔫的姚珂,不由憋笑。

    “公子,這姚珂靠近你沒安好心,如此整治他當真大快人心!”

    周雁白坐在柳樹下,聽阿愷說完,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談不上整治,不過是對他覬覦我的莊子,一點小小的‘回敬’罷了。”

    他聲音清冷如玉,聽着如玉器碰撞般澄澈悅耳,但細聽卻有一絲從骨子裏冒出來的冷漠。

    阿愷顫了顫身子,想到周雁白整治人的手段,心中不由替姚珂慶幸起來。

    “公子對姚珂爲何如此手下留情?”阿愷不解道。

    周雁白看了阿愷一眼,溫雅玉潤的俊俏眉眼,配上那眉心一點紅豔,叫跟在他身邊四年的阿愷心中再次感慨,自家公子生得真是俊俏。

    “姚珂此人不壞,他背後之人能派他來遊說我,想來城府極深。”且必定極會揣度人心。

    姚珂從接近他開始就明晃晃地將目的放於明面上,細細相處下來,發現此人雖有幾分才情風骨,但性子卻耿直,說耿直也是擡舉,應是有些憨傻。

    他背後主人擺了七分誠意在周雁白麪前,剩下三分要憑周雁白自己本事去取。

    阿愷並不愚笨,仔細梳理變弄清了其中的門道,擔憂地問道:“公子可猜到他背後是何人?”

    周雁白不急不緩地摸了摸眉心,那嬌豔的紅襯得他手指越發瑩白:“左不過是那兩位。”

    阿愷聽了一驚,面上神色惶恐:“若是二殿下,公子該如何?”

    “最好不是。”周雁白站起了身,音調依舊清雅,但卻有一股難以忽視的肅殺之意,“否則,他該自求多福。”

    阿愷被懾住,低頭不敢多言。

    “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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