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沉默了一下,傳來女人徐徐而堅定的聲音,“動手。”
“是,副董事長。”
陸遠菱剛掛了電話,握着手機轉過身,就看到風塵僕僕從外面回來的男人。
他黑色的風衣像鬼魅般飄動在寒風裏,一雙鳳眸冰冷無極,透着殺機,進來後只問了一句:“她呢。”
簡簡單單兩個字,竟有種逼仄質問的含義。
陸遠菱早料到陸仰止遲早會回來,也遲早會知道那一切。
但她還是沒想他居然會來得這麼快,臉上方纔得意的笑容來不及收斂,就這麼定格在他犀利的視線裏,“仰止”
陸仰止沒有再理她,越過她身側大步上了樓,打開臥室的門,猛地一窒。
那一地暗紅色的鮮血在地毯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陸仰止頓時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扇了一巴掌。
愣在那裏,整顆心從最底部開始潰爛,生出驚恐的瘡痍。
“陸仰止,救命,你快回來,快回來我現在出不去,我要去醫院,我要找醫生,我”
是誰的聲音透過冰冷的空氣響徹在他的耳畔。
撕碎了他所有的自尊、驕傲,吞噬了他所有的冷靜剋制。
陸遠菱緊張地握緊了手指,他回來得太快,她甚至沒來得及讓人把臥室裏的血跡清理乾淨,這下該怎麼
“陸遠菱”低沉冷峻的嗓音裹着雷霆之怒從樓上墜落,短短几秒之內她就被人整個拎着領子從地上拎了起來,男人已經逼到了她眼前,雙目赤紅,“我問你,她人呢”
陸遠菱哪曾見過這樣的他,“仰止,你聽我說”
男人死死攥着她的領口,一個字比一個字狠毒,“你最好給我一個我能接受的答案。”
那眼神,讓陸遠菱一瞬間有種錯覺,如果自己說錯了什麼,分分鐘就能在他的視線裏灰飛煙滅。
沿海公路上。
墨嵐從倫敦城裏出發便一路向東行駛,東側是海岸,他早已經安排直升機候在了那裏,馬上可以出發去北美的基地。
他單手操縱着方向盤,因爲對這一帶的地形瞭然於心,再加上唐言蹊在他的餘光裏時刻吸引着他一大半的注意力,所以他並沒太關注腳下的剎車器在什麼時候傳來輕輕一聲響。
唐言蹊卻有些神經敏感,沒睜開眼,只是疲倦地問:“你聽到什麼響聲了嗎”
墨嵐一皺眉,伸手搭在她的額頭上,又把她披在身上的、他的外套往上提了提,“是外面的風,穿過這個隧道就快到海邊了,這裏是風口。”
唐言蹊不說話了。
過了很久,在烈風和引擎的雙重噪音下,墨嵐聽到她蒼白而溫靜的話音,語氣很平靜,很平靜,“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墨嵐一愣。
女人微微咳嗽了下。
黑色的玻璃窗上映着她白得可怕的臉,墨嵐不禁屏息,緊握住方向盤,沉聲反問:“你指的是什麼”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販賣毒品,走私槍支,涉政弄權,還是活體器官移植”
她只曉得那個跨國際綁架組織的事或許與他有關還是通過陸仰止和厲東庭查的案子上推測出來的。
墨嵐從口袋裏抽出一支菸,看了眼她,淡淡問:“介意我抽支菸嗎”
他知道,就她現在的身體而言,吸入二手菸可能是件不太好的事。
可是比起心浮氣躁地駕駛一輛時速200脈的跑車,抽支菸的危險係數明顯小很多。
左不過他們已經是亡命天涯的賭徒了,還有什麼可介意的
唐言蹊果然沒說話。
她現在的身子破破爛爛,喉嚨裏總有腥甜的味道在躁動。
一支菸而已,比起她這段時間所經歷的,實在算不上大事。
墨嵐點燃了煙,也順勢打開了車頂的玻璃,讓煙霧及時散出去,“十年前吧。”
“十年前。”唐言蹊眯着眼睛思考,明明腦子裏已經積滿了廢墟,她卻還能放空自己,去想他說的話,“是那時候”
她說的“那時候”,是十年前有一次,她和墨嵐吵得很嚴重的那件事。
那年她十七歲不到,身邊早已經有了霍格爾、赫克託、蘭斯洛特等人,只不過大家只是結伴一起打遊戲、學習電腦知識、甚至一起上學放學、週末去球場踢個球而已。
那時候的生活單純美好,他們還不一口一個“老祖宗”的稱呼她,也沒有任何人想過,要建立一個所謂的“黑客帝國”。
直到有一天墨嵐突然跟她說,言,你既然擁有這樣的技術,爲什麼不給自己創造更大的一片天地呢你需要展示和發揮的舞臺。
唐言蹊一邊嗑着乾果一邊懶洋洋地擡頭看他,“你說什麼呢”
蘭斯洛特在旁邊笑着幫腔:“墨少的意思是,把我們這個小組織規模化,比如建個有紀律的羣組,或者一個大的集團、公司,什麼都好。”
唐言蹊斜眼瞧他,把手裏的果殼捏碎,皮笑肉不笑道:“你倒是和他心有靈犀,我和墨嵐從小認識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你倒好,隨便聽了兩耳朵都能來給我當翻譯了。”
蘭斯洛特頓時僵硬地站好,訕笑:“我不是關心您和墨少麼”
唐言蹊冷哼一聲,沒理會。
看來墨嵐是已經和她周圍的人通過氣了,最後纔來告知她。
“您覺得這樣不好嗎”過了好半天蘭斯洛特才弱弱道,“您想啊,只有我們幾個追隨您伺候您,那肯定不如手底下有幾千幾萬個小弟看起來拉風啊。”
唐言蹊撣了撣衣袖上的碎渣,懶洋洋道:“我們幾個人挺好的,要那麼大幹什麼幾千幾萬個人,我連他們的名字都記不住。”
顧況和蘭斯洛特苦口婆心地勸了她一下午,唐言蹊被煩得不行,一踹桌角,“行了,我們民主一點,投票。”
霍格爾對這些事一向冷漠,棄了票不表態,赫克託從來都是堅定不移地站她。
蘭斯洛特“背信棄義”,最後投了墨嵐一票,顧況左顧右盼地看了墨嵐和唐言蹊很久,也糾結地棄了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