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221章 我愛你
    “不用。”唐言蹊下意識側了側身,好似在躲避他根本沒伸過來的手,眼神比窗外的月色還淡涼,“我只是過來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陸仰止比她高出許多,看着她時需要微微垂眸,因而更加重了他原本就漆黑的眼睛裏那抹深沉的色澤。

    他的語氣倒是平淡,沒什麼太出乎意料的變化,“你想跟我說的話,一兩句說不完。現在是半夜,站在門口聊天會吵到其他病房的病人。”

    女人攏在長袖下的手指緊緊攥了個拳。

    她與他對視着,更像是種對峙。

    這個男人永遠都知道怎麼說話能戳在她心上令她不得不在意。

    陸仰止看到她有些不耐煩的反應便知道,這是她猶豫了的徵兆。

    他不着痕跡地加了碼,嗓音依舊穩重,字裏行間皆是把一切掌控在手裏的冷靜,“這裏是醫院,門外又都是你爸媽的人,你不用擔心我對你做什麼。”他說到這裏時,嘴角勾起半分嘲弄的弧線,“你該不會連一個病號都害怕”

    以他的傷勢來說,“病號”兩個字,實在是太委婉了。

    唐言蹊默默回憶着方纔肖恩走時告訴她的

    “大小姐,雖然您可能不想問,但我覺得還是告訴您爲好。陸總就住在您隔壁,您自己千萬要小心這個人,不要單獨和他見面。畢竟聖座和唐先生曾經派了狙擊手去取他的性命,他不可能不懷恨在心。我們都看得出來陸總對您有情意,不過保險起見,您還是小心爲上。誰知道這份情意值幾個錢”

    這份情誼值幾個錢。

    唐言蹊聽到這話時就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

    陸仰止從頭到尾都知道是江姍和唐季遲派人去傷他,可他有那麼多機會來質問她,卻每次都選擇了沉默。

    其實唐言蹊也想知道他爲什麼不問。

    他不問,她就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難受得很。

    “宋井,去把我的外套拿來。”男人看到她呼出的空氣在冰冷的樓道里形成淡淡的霧,皺眉吩咐。

    宋井趕緊去了,男人擡手接下,卻發現單手沒法爲她披上外套。

    唐言蹊緩過神來時,擡眼就撞上他自己正費力地想擡起兩隻手臂的動作。

    旁邊宋井的眉毛擰成了疙瘩,眼裏流露出濃濃的擔憂,嘴型好像是在說:“陸總,您的傷”

    即使是在這樣光線不算明亮的地方,她也清晰地看到了他一邊肩頭沁出來的血色了。

    這人是傷得有多重

    未經思考的,這個念頭就蹦進了她的腦海。

    見不到他時,她可以阻止自己主動去想有關這個男人的一點一滴,可他就這麼活生生站在她面前,那麼大那麼強勢的存在感,避都避不開。

    “唐小姐,算我求您了。”宋井邊扶着男人邊苦着臉道,“您就進來說吧”

    唐言蹊顰了眉尖,又對上男人古澤般無波無瀾的視線,其中對自己的無能沒有絲毫羞愧和難爲情,只是抿着脣,硬邦邦道:“言言”

    “別這麼叫我。”她下意識打斷他,對身後的保鏢道,“你們兩個,一個跟我進來,另一個去叫護士過來。”

    “是,大小姐。”

    陸仰止一直注視着她,看到她一腳跨進來時,臉色才稍稍平復了些,低聲道:“去那邊坐。”

    “你回病牀上躺着吧,我不想等會兒護士來的時候直接把你推進太平間。”唐言蹊與他擦肩而過,眼神都沒斜一下,“到時候反倒會有人說我狼心狗肺,恩將仇報,害死自己救命恩人了。”

    陸仰止的臉上蒙着淺淺的陰霾,俊朗無儔的五官被那陰霾包裹着,像是陰雲遮蔽了清朗皎潔的月光,線條的一筆一劃都不如當初那麼意氣風發。反倒像是折戟沉沙,輸得一敗塗地。

    不知,是光線所致,還是他的情緒使然。

    唐言蹊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宋井很快沏了杯茶送到她眼前,熟悉的香味讓她闔了下眼簾,下一秒便冷冷清清地開口拒絕:“我已經不喝茶了。”

    宋井和陸仰止皆是一怔,後者的反應相較於驚訝,更像是沉凝,“不喝茶了”

    他揣摩着這四個字背後可能存在的含義,只覺得心臟都絞着難受起來。

    “陸仰止,我今天過來只是想跟你算算賬。”她說着,不留喘息之機,也不給他插話的餘地,“首先我謝謝你救了我,也爲我父母對你的所作所爲道歉。這件事我並不知情,但不代表我就不用負責。她們既然是爲了我纔去傷害你,

    那我也要負連帶責任。”

    “負責”男人寂靜深諱的眼底微微起了個漩渦,“你打算怎麼負責”

    唐言蹊頓了頓,道:“你的醫藥費肯定不在話下。”

    “我不缺錢。”

    唐言蹊早料到他不是那麼好打發的,絲毫不意外,從善如流道:“那你想怎麼樣”

    “我以爲我不提,你就會順其自然讓它過去,當做沒發生過。”男人走到她面前,低眉望着她,眼裏蓄着很深的笑意,“我沒想過你會主動來跟我談這件事,說要對我負責。”

    “不是對你負責。”唐言蹊更正了他的用詞,“是對我父母的過失。”

    男人勾了勾脣,“對我來說都一樣。他們沒能殺得了我,就要承擔我活下來給他們造成的後果。這件事,我原本打算親自和他們交涉。”

    他差點死在那些人手上,罪不及她,但他也不能就這麼白吃了虧。

    唐言蹊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皺眉,“你”

    “不過你來找我,讓我很開心。”男人認真看着她,“左不過你知道我真正想從他們手裏要的是什麼,如果你能直接和我談,這件事會簡單很多。”

    他從他們手裏要的是什麼。

    女人的指甲無聲扣進了掌心。

    那不是再明白不過麼,他要的就是她。

    “是你先來我父母的地盤上鬧事的,陸仰止。”女人眼神冰涼的看着他,好像要把他英俊的影子凍結在目光之中,“我既然是來算賬的,就不可能只算我欠你的。還有,你欠我的。”

    男人胸膛微微一震,高挺的鼻樑裏半晌溢出一個鼻音,“嗯。”

    “我是欠了你很多。”他這樣說,嗓音低低的,沉甸甸的。

    “所以我爲你付清醫藥費,你滾出我的視線。”她道,“我們兩清。”

    陸仰止看了她好一會,岑薄的脣扯了扯,露出一個不是笑的笑,“聽起來好像是你喫虧了。”

    他欠她的那些,拿命來還都不夠。

    她竟然說要兩清。

    “你誤會了。”唐言蹊漠然啓齒,那眼神讓陸仰止忽然如墜冰窖,他幾乎在她眼睛裏看到了一望無際的冰雪,那麼冷,那麼寒,那麼空曠,白茫茫的一片,什麼都沒有,“這是我開出來的條件,前天在懸崖上說句不好聽的,就算沒有你,我也不會死在那。最差的結果也不過就是我答應ncelot結婚而已,所以你對我的營救,未見得是真的營救。你想拿它來換我對你的感激,沒問題,我感激你,但你若想拿它來得寸進尺交換什麼其他條件”

    她忽然彎了脣,笑了,“我也可以收回這份感激,反正我從來就是個狼心狗肺的人,你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陸仰止沉默了,連帶着臉上的表情也沉了。

    是,現在是她說了算的時候。

    她高高在上可以施捨給他一份感激,也可以高高在上對他自以爲是的付出視而不見。

    誰讓他愛她。

    誰讓,他對不起她。

    如今所有的主動權都在她手裏,終於也到了他拿她一丁點辦法都沒有的時候。

    “我讓你滾出我的視線和我兩清,不是因爲我真的寬容大度想原諒你。”彷彿是嫌方纔一刀捅得不夠深,女人又云淡風輕地拔出刀柄,往相同的地方更用力地紮了進去,“只是我見了你就不好,所以不想見了。”

    只是我見了你就不好

    不好到,她願意用他對她所有的虧欠和即將給她的補償,來換一個眼不見爲淨的機會。

    陸仰止不是沒想過她恨他入骨。

    可是當這份恨意清晰地展現在他眼前時,他還是覺得一陣眩暈,心臟絞痛痙攣得厲害。

    她不愛了,不怨了,那麼多恩恩怨怨她都可以不計較了,就只爲了能讓他從此消失在她的視野裏。

    到底,是有多麼不想看見他

    “言言。”他說着話,沉沉的嗓音好似被什麼撥動,在風裏搖曳着,“我能給你的,絕對比我從此消失在你的世界裏要多很多,你知道的。”

    “我知道。”唐言蹊點點頭,“陸總何許人也富可敵國,隻手遮天,嫁給你就是嫁給金山銀山”

    “不是那些。”男人聲音粗嘎地打斷她,在她怔然的臉色中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太暴躁了,硬生生壓下了心頭的戾氣,薄脣吐出三個字,“我愛你。”

    他說:“我愛你,我可以給你我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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