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222章 這麼大的雨
    他說的話像是石沉大海,幾秒鐘後,海面上就連一點波紋都沒了。

    唐言蹊就這麼托腮瞧了她幾秒鐘,從最初的略微意外到最後的淺笑嫣然,“陸仰止,連我一個小小的要求都做不到,你怎麼還有臉跟我說這種話”

    “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只有放棄你這件事,不行。”

    “那我們沒什麼可談的了。”女人笑容一斂,從沙發上起身,“拒絕的話,你聽着不累,我說着都累。”

    她一步步往外走去,還沒走出病房就被男人握住手腕,陸仰止一雙黑眸裏流動着深沉的墨色,從四面八方侵襲着她,那麼逼仄,不留餘地,“你就真不能”

    他的字音越來越低,哪怕是這樣一副強勢的表情,也流露出低聲下氣的意味,“再給我一次機會”

    “人這一生機會就只有那麼多。”唐言蹊被他攥得疼了,疼痛也讓她清醒,清醒得足以冷漠開口,“你跟我要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誰來給我無辜枉死的孩子一個來到世界上的機會”

    她看着他,褐色的瞳孔裏一丁點溫度都沒有。

    陸仰止渾身的血液都被她這一個寒意湛湛的眼神凍結。

    心口突然被豁開巨大的口子,陸仰止愈發攥緊她,“那件事是我不對。”他的聲音如同困獸,怎麼也找不到出路,“但是言言,直接害死它的人不是我,你不能對我這麼狠心。我知道你怪我,不能原諒我,我也願意爲你的傷心負責,但絕對不是以失去你的方式來負責,嗯你這樣,對我,和活着的孩子,都不公平。”

    活着的孩子。

    陸相思嗎。

    唐言蹊冷笑,“她從小就不長在我身邊,心裏只有你和陸遠菱,讓她在我和你們之間選一個,不用問我也知道她的答覆。這樣的孩子,我要來做什麼”

    陸仰止像是聽了什麼讓他十分震驚的話,眼裏原本堅固的東西開始坍塌,“言言,你在說什麼”

    “我早就已經當她在六年前了,現在的陸相思不是我的女兒,而是你們陸家撿來的孩子”她的目光狠戾又決絕,一個字一個字,好似尖銳的刀鋒,割裂了空氣,“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就放手。”

    男人的胸膛起伏的幅度大了起來,額頭上青筋跳躍着,語調也低沉暗啞了,“唐言蹊,收回你的話。”

    女人卻看也不看他一眼,他沉鑄如鋼鐵的聲線困擾着她的神經,唐言蹊胡亂掙扎,不願再多待一秒鐘,“放手,該說的都說完了,我要回去。”

    “你就真的狠心至此,連你的親生女兒都不顧了”他還在逼問。

    唐言蹊掙扎的動作不停,“是,我就是這麼狠心你給我滾開保鏢”

    她擡起沒被他攥着的手,用力朝男人身上打去。

    這一下用了狠勁,重重打在了男人的胸前。

    很快,那壁壘般結實堅硬的胸膛上就出現了駭人的血色,陸仰止的額頭上冷汗俱下,臉色也難看得要死。

    可是他仍然沒有放手,任憑自己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卻堅守着最後一點什麼,不肯妥協退讓,“唐言蹊,那是你的親生女兒。她現在已經上飛機了,再有十個小時就會在羅馬降落,再有十個小時她就出現在你面前了。”

    女人彷彿收了很大刺激,臉蛋竟然比他這個失血過多的病號還要蒼白,“我不見她不見”

    陸仰止的鷹眸緊緊攫住她的臉,勢如破竹,“這半年她沒有一天不想念你,連做夢都在喊你。我們之間的恩怨可以再算,但是相思才六歲,你聽到她這樣,不覺得難受嗎”

    唐言蹊眼前似乎已經出現了那樣的畫面。

    小小的女孩從遙遠的地方一步步朝她跑來。

    然而那條路又黑又長,像是沒有盡頭一般,任她怎麼跑,也跑不到唐言蹊身旁。

    眸光一厲,她不顧一切甩開他的手,甚至無暇去思索爲什麼這一次如此輕易就甩開了,“陸仰止,過去的事情全都和我沒關係了,包括你,包括她,你們少來對我糾纏不休你沒資格做我的丈夫,她也不配當我的女兒”

    也不知道是女人的動作傷到了他,還是這話傷到了他。

    陸仰止挺拔修長的身影往後一個趔趄,如玉山之將崩,險些倒在地上。

    宋井在一旁都聽得戰戰兢兢,見狀趕忙扶住了男人,還沒開口,便聽男人沙啞至極的嗓音再次響起:“唐言蹊,你剛纔那些話,是認真的”

    女人氣息紊亂,長長的頭髮掩住了她的側臉,他連她此刻的神色都看不分明。

    卻無端的,感覺到了一股從內至外透出來的冷漠和絕望。

    過了很久她纔開口:“是。”

    她吸了口氣,平靜地重複:“你沒資格做我的丈夫,她也不配當我的女兒。記住這兩句話,滾出我的世界。”

    男人像是將死之人終於聽到了最後一絲讓他心碎的噩耗,低低笑開。

    笑着笑着,就倒了下去。

    宋井臉色驟然一變,“陸總叫醫生,醫生”

    醫生護士一羣人從外面涌進來,唐言蹊被人羣衝到了最外圍的地方。

    陸仰止在最後失去神智之前看到她扶着牆走出了病房,沒有一點留戀不捨。

    突然覺得,全身的傷口加在一起,也不比她這一個嵌入他眼底的背影來得讓他疼痛驚心。

    唐言蹊走在病房外的長廊裏,保鏢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短短几步路,她卻走了許久。

    “大小姐。”保鏢低聲開口,“您還走得動嗎不如我”

    <

    br >

    後半句還沒說完,就被女人輕聲打斷:“我在你眼裏就那麼像個廢物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保鏢惶恐至極,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也就是看着慵懶散漫,其實骨子裏完全繼承了聖座殺伐決斷的手腕。

    過了會兒,見她臉上沒什麼生氣的神色,保鏢才小心翼翼道:“只不過您現在看起來很不好,不然打電話讓唐先生或者聖座來陪陪您”

    “不用。”唐言蹊想也不想地拒絕,“我出事這幾天我媽媽應該沒少爲了潘西家的事情忙碌,我爸顧她還顧不過來,就別拿我的事去打擾他們了。”

    “怎麼會是打擾呢”保鏢皺眉道,“爲人父母的,哪個不是爲了孩子做什麼都甘之如飴。”

    他說完這話,纔想起剛纔病房裏,大小姐和陸總那番對話。

    驚訝於他們之間還有個孩子這件事之後,更讓他驚訝的,其實是大小姐對那孩子的態度。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