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246章 不必再見
    他繼續道:“可你若是爲了喫飯喝水這樣的小事一直來來回回的耽誤下去,你就要繼續這樣和我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地生活好一陣子。”

    唐言蹊不得不承認,他是個談判高手。

    一語中的的那種談判高手。

    當陸仰止伸手過來時,她想也不想就擡手打掉,“我自己會走。以後也不需要你來照顧,沒有你的時候會對自己更好,喫得好睡得香,用不着你來操心。”

    說完,就朝樓梯口的方向走去。

    聽到身後有沉重篤定的步伐緊隨其後,女人的身影頓了頓,嗓音寒涼徹骨,“別跟過來,我看見你們纔會喫不下飯。”

    身後的腳步聲便沒再跟近了。

    好一會兒,等唐言蹊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後,喬伊才從惱羞和密密麻麻的心痛中回過神來,“陸仰止,你還管她幹什麼這幾天下雨空氣潮溼,你疼得徹夜難眠的時候她在哪你怕她胃口不好,每天變着法地給她做喫做喝,她連賞個臉都不賞,滿腦子惦記的都是讓你替她去送死,這種女人到底有什麼好的”

    男人沒理會她。

    “陸仰止”喬伊又叫了一句。

    陸仰止這纔好像聽見了她的聲音,回過頭,只是掃了她一眼,視線如同淬了霜的刀鋒,冷漠犀利,讓喬伊瞬間啞口無言。

    “不是要給我上藥嗎”片刻,他臉色稍霽,“走吧。”

    陷入愛情的女人大多如此,無論對方對她有多狠多差,只要稍稍語氣緩和幾分,便又忘了所有屈辱、心甘情願地化作飛蛾撲進他架起的火堆裏。

    喬伊心裏難過歸難過,到底還是無法對他身上的傷視而不見,點了點頭,僵硬道:“我去拿藥。”

    在角落一直觀望着的宋井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畢竟在陸仰止身邊呆了那麼多年,喬伊看不出來的那些,他看得清清楚楚。

    忍不住想要追下樓去,對唐言蹊說些什麼,卻被一隻橫空插來的手臂擋住了去路。

    “你知道爲什麼看和聽都是一件事,人卻長了兩隻眼睛、兩隻耳朵;而說和喫是兩件事,卻要共用一張嘴嗎”那人淡淡地問。

    宋井看着一旁身穿白色西裝風雅至極的慕北辰,皺眉道:“爲什麼”

    慕北辰笑吟吟地放下胳膊,理了理西裝,道:“爲了告訴你們,多看多聽,少說話。”

    “可是陸總明天”

    “他自己心裏有數。”慕北辰的眸光逐漸變得幽深,“你不要讓他難做。”

    “這不是鬧着玩的,慕先生”

    “不然呢”慕北辰回身,褪去了平時的溫文爾雅,臉上的表情一派沉然凝肅,“有些溫柔鄉不能往裏陷,留得越久越會捨不得。他們遲早要分開,你現在告訴唐大小姐,對方也不見得會承你家陸總的情。如果我是你,我現在會去通知池慕和厲東庭,想辦法讓接下來的局面不要變得太一發不可收拾。”

    宋井被他幾句話震住心神,好一陣子才緩緩攥緊了手掌,“我聽你的。”

    暴雨過後,河堤兩岸一片瘡痍。

    唐言蹊穿着雨靴隨肖恩、傑弗裏走在泥濘的小路上,鞋底好幾次打滑,若非有人攙着,她根本登不上這片高地。

    而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河道下游被澇災淹沒的葡萄園和莊稼地。

    饒是傑弗裏比肖恩淡定許多,見狀也不禁皺了眉,“去年的收成本來就不好,今年這一場雨下來葡萄樹死得死傷得傷,來年估計又要少一大批貢酒。”

    “都什麼時候了,你滿腦子想得還是貢酒”肖恩白了他一眼,還沒開始教訓,就被傑弗裏一個噤聲的手勢堵了回來。

    傑弗裏朝着一旁女人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肖恩似有所覺,看了過去。

    只見女人不知何時走到了高地邊緣,風獵獵作響,吹着她的衣衫和頭髮,瘡痍狼藉的山河田野沉默地橫臥在她褐色的眼眸裏,她臉上的表情似是極致的悲憫,又偏偏詭異的平靜。

    風灌過高山平原,停留在她的耳廓,聲音重如擂鼓。

    女人擡眼看向遠處隱隱發灰的天色,陰雲,似

    乎又從遠處蔓延開來了。

    她忽然輕聲開口,聲音不大,卻莫名壓過了隆隆的風,“你們說,那片雨雲什麼時候會飄到這裏”

    傑弗裏早有準備,答道:“氣象臺監測到的下一場雷雨在一週後。”

    “一週。”唐言蹊勾脣,眼裏半點笑意也無,“還有一週的時間,這裏又要發一次災。離這裏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就是羅馬教廷,全世界最大的教堂天主教的聖地這些村莊就算再小再貧窮也都供着教堂的香火,爲什麼他們的主卻連自己腳下的子民都不庇佑”

    “大小姐”

    “你去告訴陸仰止,我不準備等他太久。”唐言蹊回過頭來,面無表情對肖恩道,“今天下午我會自己登門拜訪布萊恩公爵。”

    傑弗裏一聽臉色都變了,“小姐,使不得布萊恩公爵對之前的事情耿耿於懷,您去了肯定會被刁難。”

    “那又怎麼樣”

    “不可,我和肖恩奉命保護您,肯定不能讓您涉險。”

    “不能讓我涉險,”女人心頭搓起一層怒火,聲音也揚高了,“那你他媽讓老子在這裏屁都不幹,光看着陸仰止和潘西家那位小姐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嗎”

    這話一衝出口,猶如巨石在地上砸了個坑。

    場面頓時死寂,連風聲都靜了。

    肖恩和傑弗裏面面相覷,不知所言。

    良久,女人的手指像觸了電似的,微微蜷縮了下。

    她深吸一口氣,別開視線,望着遠處的山脈,“抱歉我不是故意和你們發脾氣。我知道你們是爲了我好,我只是”

    只是後面卻沒有下文了。

    她怎麼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大小姐,您不用擔心。”肖恩低着頭走近她,聲音被風裹着,模模糊糊的讓唐言蹊差點沒聽清,“其實剛纔出門之前陸總已經交代過了。”

    肖恩越說聲音越小,“您前腳剛出門,他後腳就帶着潘西小姐啓程去了布萊恩家。相思小姐他也留下了,他說您可以帶小小姐羅馬,帶回聖座身邊也安全一些。”

    “你說什麼”唐言蹊一時無法分辨自己究竟是真的沒聽清還是聽清了卻不敢置信,“他已經走了”

    “是。”肖恩瞥了眼腳下泥濘的公路,想起半個小時之前那輛駛離的車,又想起男人臨行前的叮囑,忍了又忍,“大小姐,回吧。唐先生派來接您的車兩個小時前就到了,墨少的莊園陸總說也送給您了,已經在您名下了,從現在起您已經是莊園的主人、慕先生會負責莊園的修葺重建事宜直到您滿意爲止。”

    “現在”唐言蹊仍然處在怔忡之中無法自拔,這些事情一件件一樁樁實在太超乎她的想象,就如同過耳的風,吹得她腦海裏空空蕩蕩的。

    “陸仰止是不是在榕城用特權橫着走走習慣了,忘了這裏不是他能隻手遮天的地方”唐言蹊下意識冷笑辯駁,“土地買賣轉讓要通知當地的市政廳登記辦手續,我還要和他一起去”

    “不用的,大小姐。”肖恩猶豫着打斷她,“其實陸總一開始登記時寫的就是您的名字。”

    也就是說,他們不必再見。

    這些事情她全無所知,陸仰止連商量都沒和她商量過。

    也是,他每天被喬伊纏着,哪有空和她商量什麼。

    怕是連出門都懶得道別。

    可,昨天下午男人抱着她時說的那句“我愛你”,磁性低沉的嗓音猶在耳畔,那麼篤定決然,又不像是假的。

    她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喬伊怨恨的眼神,肖恩和宋井的欲言又止,陸仰止無數次被拒之門外從落寞到淡然的轉變。

    還有今早她醒來時,沒躺過的那一塊牀墊上殘留的餘溫。

    這些,她都曾經看在眼裏。

    卻,未曾仔細思考過緣由。

    遠處有一隊保鏢匆匆行來,爲首的人唐言蹊並不陌生,是江姍和唐季遲身邊的另一位助理,塞西。

    這位相較於她父親,更聽從她母親的話一些,鐵面無私,毫不容情,靴子上沾滿泥土,便停在她幾步開外的地方,不卑不亢地一躬身,“大小姐,聖座派我來,帶您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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