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樣的人,她早已錯過了。
光是想想,就覺得胸腔裏那顆搏動的器官疼得發緊。
不一會兒,一直沒出現的宋井敲門進來了,“陸總,出院手續辦好了。”
唐言蹊細眉一顰,褐色的瞳仁裏寫滿震驚,“你要出院?”
“公司現在離不開人。”他一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唐言蹊卻聽得火冒三丈。
她細軟的眉目愈發蹙緊,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
因爲她太清楚,陸仰止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只要是他做了的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也因爲,她知道已經失去質疑他決定、或是參與他生活的資格了。
這些事是莊清時該做的,她沒有立場開口規勸。
陸仰止將她表情裏細微的黯然收入眼底,削薄脣抿出一絲微不可覺的弧度。
一旁宋井見狀安慰道:“唐小姐,家裏有私人醫生,比醫院照顧得周道。”
說是這樣說,私心裏,他還是挺希望有人能勸住陸總的。
莊小姐是指望不上了,唯一說話還有點用的便是陸總的姐姐,可她人在國外,鞭長莫及。而且陸總二次受傷的事,他下了死令不準傳到外面去。
陸氏旗下幾個新項目的產品發佈會近在眼前,董事長也打算藉着集團第五家子公司上市的東風參加下一屆省級幹部的競選。
這個緊要關頭,陸總作爲陸家的長子、公司的總裁,是萬萬不能倒下去的。
非但不能倒下去,還務必要活躍在各種重要場合、拿下至關重要的幾項世界級的工程,保障分公司順利上市,爲董事長接下來的競選鋪路。
公司裏的人都對陸總的日理萬機有所耳聞,唯有宋井是親眼見到,他是如何透支自己身體、全身心地投注於工作之中的。
陸仰止沉默片刻,起身,唐言蹊想也不想就拉住了他的衣角。
當她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時,慌忙放開,卻看到男人目光深靄的注視着他,眼底如攏着一層薄霧,情緒無法分辨。
“你……”能不能別去,這話她說不出口,怎麼都說不出口。
陸仰止卻一如既往地冷靜,俊透的五官線條不見一丁點起伏,就這麼不冷不熱地說:“收拾東西,跟我走。”
唐言蹊和宋井同時一愣。
提到“酒店”二字,唐言蹊臉色也不太好看了。
“厲東庭手底下的人辦事不力,沒有斬草除根,給那些人留了可乘之機。現在敵在暗、我在明,住在酒店有風險。”男人有條不紊地闡述道,每個字都背後都蘊含着無法反駁的力道,“工程部正是用人之際,我不希望手底下的員工總因爲這種可以避免的意外事故缺勤。”
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宋井都想給他鼓鼓掌了。
也只有他們陸總才能把“跟我回家住”幾個字表達得這麼義正言辭、道貌岸然。
唐言蹊還是一臉猶豫。
男人似有若無地掃了宋井一眼。
宋井立馬挺直腰板,深深意識到自己身爲一個狗腿子,眼下需要發光發熱爲領導做貢獻了,“唐小姐,既然您也不放心陸總出院,那不如就跟着陸總一起回家住,兩個人相互有個照應,也方便點。您看陸總這一身傷,我瞧着都心疼……”
宋井說着,眼眶一陣泛紅。
唐言蹊睨着他,耐心糾正道:“手上再使點勁,不然哭不出來。”
宋井動作一僵,不尷不尬地收回自己掐着大腿的手,摸了摸鼻子,呵呵乾笑,“唐小姐真是慧眼如炬。”
唐言蹊嗤笑,懶洋洋地回道:“你也不簡單。”
這拙劣的演技連她都瞞不過,還能在陸仰止手底下穩坐首席祕書的職位,這個宋井也算是有本事了。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再冷漠再苛刻的領導,也喜歡會說話會辦事會看眼色的助手。
宋井充分發揮了他會說話會辦事會看眼色的特長,繼續苦口婆心道:“唐小姐,您得想想,陸總是因爲什麼才受了這麼重的傷……”
唐言蹊眼皮都沒擡,皮笑肉不笑,“因爲你沒攔住他?”
宋井,“……”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然無力反駁。
不過一想自己一貫引以爲傲的戰鬥力被曾經的總裁夫人三兩下就秒成渣渣了,實在是伐開心。
“夠了。”冷眼旁觀許久的男人終於開口制止了這場鬧劇,他的眼神緊鎖在女人慵懶卻蒼白的臉上,眼底是一片密不透風的濃黑,“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你確實用不着跟我商量。”唐言蹊擺擺手,“去找你未婚妻商量吧。”
陸仰止的眸光驀地暗了,一步上前,攫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強制擡起來與自己對視,“唐言蹊,你到底在在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