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風如刀,狠狠掃向身邊的女人,字字咬牙切齒道:“唐言蹊!”
“終於沉不住氣了是嗎?”容鳶猛地拽住她的手,不由分說便把她帶向總裁辦的方向,“跟我去見我師哥,我倒看你今天怎麼狡辯!”
唐言蹊下意識便甩開她。
她從小跟各種男生打架打習慣了,下手沒輕沒重的,嬌生慣養的容大小姐哪裏是她的對手?
於是容鳶被唐言蹊這麼一揮胳膊震得往後退了兩步,腳下一個趔趄,高跟鞋剛好卡在了電梯縫裏,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往後倒去。
小祕書大呼出聲:“容總!”
唐言蹊一驚,自己都沒站穩,慌忙又去拉她,“容鳶!”
沒等她的手伸出去,一人便如疾風匆忙行至,身上的戾氣四散而開,將容鳶穩穩扣進懷裏。
畫面幾乎靜止了。
唐言蹊怔然望着對面的人。
對面的人也漠然望着她,眼神冷淡沒有溫度,似乎還帶着一種來不及收回的凌厲。
小祕書心有餘悸地順了順氣,輕聲道:“霍先生,幸好你來得及時。”
霍無舟餘光瞥了她一眼,又斂眉,看向懷裏女人還卡在電梯中的鞋子。
他彎下腰,扶住那隻高跟鞋,對驚魂未定的容鳶道:“鞋,脫掉。”
容鳶呆呆的一動不動,臉蛋白得像抹了蠟,手腳冰涼。
感受到男人臂彎間淡淡的熱度,她突然想也不想便抓緊了他的衣袖,“霍無舟……”
這大理石鋪就的地面何等堅硬,仰面摔下去,摔成個腦出血植物人都有可能。
“沒事了。”他語調平靜中,含着足夠安撫人心的力道,一如他箍着她的手,很緊,“我在。”
容鳶呼吸還不平穩,因而沒有發覺,男人扣在她腰間的手臂也有些顫抖。
她木訥地想,誰曾告訴過她,夢裏夢到的人,醒來就該去見他。
那麼,她遇到危險時腦子裏想到的唯一不捨的人,此刻出現在她眼前,她是否應該回身抱住他?
這念頭在心裏盤旋了許久,容鳶靜靜看着他冷峻的側臉,到底還是收攥起秀拳,沒敢伸手。
唐言蹊反應過來,愧疚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說着,就要上前幫忙。
可,男人卻似不經意般擋回了她遞來的手,看也不看她,只專心地低着頭拔鞋跟。
唐言蹊只覺得一根寒刺扎進了喉嚨,讓她說不出話,笑容也隨之僵在臉上。
那一刻,她突然很想離開這裏。
但是電梯被容鳶的鞋卡住,她無法關上電梯門直接下樓;而容鳶本人還半蹲半跪在電梯門口,她也無法走出去。
旁邊湊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低聲議論着些什麼。
那聲音在她耳畔嗡嗡作響,擾得她頭痛欲裂。
驀地,有一道低沉而具有穿透力的嗓音從天而降:“電梯裏鬧鬼了,都圍在這裏看熱鬧?”
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如芒在背,“陸總。”
邊問好,邊紛紛讓開道路。
男人卓爾不羣的身影出現在視野的盡頭,一身冷肅沉穩的黑色西裝,攜着無與倫比的磅礴氣場,步步踏來。
她還站在電梯裏,卻更像是被他的目光困在牢籠中,掙脫不開。
“怎麼回事?”他的聲音在無形間提高了兩度,含威不露的眼風掃過去,衆人的頭埋得更低了。
唯有那小祕書唯唯諾諾道:“剛纔容總和工程部的這位唐小姐起了點爭執,唐小姐把容總推到了,要不是霍先生及時趕到,恐怕……”
陸仰止的視線這才越過衆人頭頂,落在了電梯裏那個身形削瘦的女人身上,“是嗎?”
她臉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太多情緒,沒有承認,也沒有反駁。
“取出來了。”一直彎着腰的男人忽然直起身,手裏握着寶藍色的高跟鞋。
容鳶半倚在他懷裏,怔然出神,一隻腳還裸露在空氣中。
須臾,似是感知到大家都在看她,容鳶微皺了下眉,提氣沉聲,對四周道:“都散了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容總髮話沒人敢不聽,圍觀的衆人陸陸續續地散開,樓道里一時間只剩下四個人。
唐言蹊面前,戴着無框眼鏡、英俊斯文的男人第二次俯下身子。
待容鳶明白過來他在做什麼時,整張臉都不受控制的紅了,“你……”
“把鞋穿好。”他就這麼旁若無人地握住她的腳腕,冷靜淡漠得彷彿幫她穿鞋的人不是他,“別動。”
那手掌上不算炙熱的溫度莫名燙傷了容鳶,她想掙扎,卻徒然失了力氣。
指肚表面有些怪異的觸感,霍無舟凝眸,將她修長的褲管稍稍挽起,看到了一條像疤痕一樣的……
容鳶猛
地想起什麼,彎腰便捂住了褲腳,“我自己來。”
那是一道傷疤,一道見證着她的愚昧和癡情的傷疤。
一道不能被任何人看到的傷疤。
她的動作太突然,霍無舟沒能看清那道痕跡,就被她捂了個嚴嚴實實。
不過,他身後的唐言蹊卻微微皺起了眉。
就像她路過宗祁背後一眼能看出一頁代碼裏第38行少了個加號一樣——她的眼睛,能瞬時捕捉住影像。如膠片一般,重要的、不重要的都能在短時間內深深印在她的腦海裏,所以,她總能看到些別人注意不到的細節。
比如,容鳶腳腕上那個傷疤,似乎經過了一番雕琢,一端加工成了字母O的形狀,另一端延伸進褲腳,被牢牢遮住。
O?
唐言蹊眸間閃過一縷深邃的光,不知爲何,竟有種荒唐的直覺——
那是個人名。
O……
Ogier,霍格爾?!
她瞳孔一縮。
容鳶穿好鞋,理了理頭髮,很快鎮定下來,冷冷望着唐言蹊,“好了,現在我師哥也來了,新賬舊賬一起算吧。”
陸仰止眸如寒玉,闃然無光,“是你推了容鳶?”
唐言蹊方纔沒回答,現在卻抿了下脣,坦然道:“是我。”
“理由?”
“還能有什麼理由。”容鳶冷笑,“剛纔我一下電梯就聽見祕書說公司出事了,所以要帶這個女人去找你對峙,她心虛了,就把我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