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87章 一別兩寬,恩斷義絕
    一張紙屑飄落在她手心,唐言蹊回過神來,攥緊掌中,突然就笑了。

    她給他一張珍貴無比的數據,他還她一紙殘忍無情的訴狀。

    原來從頭至尾,他們之間便是這樣的公平。

    “陸仰止,起訴我,是你的主意嗎?”她淡淡出聲。

    男人也同樣淡淡答:“是。”

    一個字,徹底摧毀了誰薄弱的希冀。

    唐言蹊仰着頭,淚水倒流回眼裏,有些疼,疼得她皺眉,“好,那麼按照訴訟流程,我也可以請律師爲自己辯護,是吧?”

    他還是那個字,“是。”

    可,要如何辯護。

    如他所說,在這件事裏,她確實存在得太過蹊蹺,太過巧合。

    除非找出真正的幕後黑手,否則,連她都不信自己是清白的。

    ……幕後黑手嗎?

    陸仰止端立在原地,如一座巍峨高山,揹着光,俊臉隱匿在暗處,“你還有什麼線索,可以一併告訴我。”

    只要,你肯說出來。

    說出那人的名字來。

    “沒有。”她斬釘截鐵道,“我會想辦法證明我自己在這兩件事裏的清白。但火是誰放的,我不清楚,我也沒證據。也許你找到David,他會知道些什麼。”

    陸仰止深深地凝視着她,“你真的不清楚?”

    貝齒咬住嘴脣,“不清楚。”

    男人面色一冷。

    忽聽宋井身邊西裝革履的男人開了口:“陸總,時間差不多了,莊小姐的經紀人剛發來短信說,我們可以過去了。”

    那聲音分明是字正腔圓、溫淡有禮的,卻刺得唐言蹊耳膜生疼。

    她不知怎麼就想起陸仰止最開始說的那句:“我只是來和你說幾句話,說完就走,晚上我還有約。”

    看起來,是很重要的約呢。

    唐言蹊抹了下眼角,溼意朦朧。

    一邊置她於死地,一邊和未婚妻甜甜蜜蜜。

    這兩件事發生在一起,還真是說不出的諷刺。

    “嗯。”男人迴應了一個鼻音,修長的腿邁開步子,就要往外走。

    “陸仰止!”

    突然,牀上的女人開口叫住他。

    男人的步伐頓在門邊,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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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場大火,過去幾天了?”她輕聲問。

    “四天。”

    “四天了啊。”唐言蹊閉了下眼,“這四天,你來看過我嗎?”

    男人沒說話。

    她語調裏滲出來的低落讓宋井的心都無聲揪緊,他忍不住開口:“唐小姐,陸總肯定是想來看您的,可是公司現在很忙,陸總他抽不出——”

    女人淺色的脣角漾開絲絲縷縷的薄笑。

    看到這笑,宋井後半句話又無力地嚥了回去。

    “我在問他,沒問你。他爲什麼不自己和我解釋?”

    陸仰止已經走出了她能模糊看到的範圍,徹底與背景融爲一體,可她還是一秒鐘就在那光影交錯的背景中,準確地捕捉到了他的方向。

    褐瞳眨動着,明若秋水,燦若驕陽。堪比古之越處子,動靜皆宜,風姿無雙。

    繚繞着某種即將隕落的璀璨輝煌,撲面而來,讓人心絃大震。

    陸仰止還是沒回頭,也沒說話。

    大掌,卻扣緊了門框,指節寸寸發白,門框上亦留下了深深的指印,被捏得變了形。

    “四天過去了,而你今天來,就只是爲了和我說這些?”

    陸仰止皺眉,反問:“不然呢?”

    唐言蹊沒想到他竟會這麼直白地承認,愣了好一陣。

    良久,她輕輕一笑,似是隨意提起:“陸仰止,我之所以冒險上樓幫你拿東西,不是爲了證明清白給你看,你知道嗎?”

    她的話讓男人眸光一頓。

    “清白二字,於我唐言蹊而言,還沒有到重逾性命的地步。”

    她這樣說着,空洞的眼睛裏流出了淚。

    淚水順着她蒼白削瘦的臉蛋落下,她卻笑得諷刺,“我只是不想讓你上去送死,又找不到什麼其他更有面子理由。”

    宋井聽得心酸,別過頭去。

    這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

    清白二字,於她而言,還沒有到重逾性命的地步。

    可是陸總的安危,卻是比她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千萬倍的東西。

    “陸仰止,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她的雙眸沒有焦距,說不出的憔悴,一股子絕望甚至濃稠到滲進了的空氣裏,帶着一種,心如死灰的執拗。

    “旁人見到路邊流浪的小貓小狗都會覺得可憐,你的心腸是有多硬,看到我爲你赴湯蹈火、傷痕累累,也一點都不會心疼嗎?”

    “還是說,正因爲我次次都肯毫不猶豫地爲你去死,才讓你覺得我唐言蹊這條命,根本不值錢?”

    她自嘲地笑出聲,“你敢這樣一次次踐踏我,無非就是仗着我愛你。”

    “好了,陸仰止,你贏了,你也解脫了。”

    她拿起牀上的文件袋,直接擲了出去,“拿着你的東西滾。”

    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男人僵直的脊背。

    “從今天開始,你我橋歸橋,路歸路。一別兩寬,恩斷義絕。”

    她的聲音不大,卻震住了在場所有人。

    宋井望着男人陰沉到晦暗的側臉,張了張嘴,似有話說。

    可轉瞬,卻見他漠然往外走去,留下了這麼半天唯一的一句話:“隨你。”

    一腳踏出門,陸仰止鷹隼般銳利的眸子又掃到了保鏢身上。

    “以後如果再有任何不相干的人被放進來,我唯你是問!”

    男人沉冷暴戾的話音迴盪在空空蕩蕩的樓道里。

    保鏢嚇得膽寒,低頭忙道:“陸總,我、我再也不敢了。”

    “還有,這裏面的人,是陸氏機密被盜和縱火最大的嫌疑犯,好好看着她,別拿你的飯碗挑戰我的底線。”男人鳳眸輕眯,淡淡一眼機鋒暗藏,“除非,你想替她坐牢!”

    “坐牢”二字如驚雷炸響。

    唐言蹊猛然擡頭,卻也只看到了被重重甩上的門。

    她不管不顧地拔掉針頭,跌跌撞撞跑到門邊,一開門就被五大三粗的保鏢攔住。

    她對着那個漸行漸遠的模糊背影,用盡力氣喊道:“陸仰止,你回來!你爲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裏!”

    男人置若罔聞,一步步消失在了視野的盡頭,唐言蹊跌坐在地上,感到了從血管裏滲透出來的冷意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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