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 >第109章 我臉皮沒那麼厚吧
    片刻,眉頭舒展開,平靜中透着疏離道:“唐小姐,我希望你記得,我們之間早就已經不是你有求於我、我就必須要答應的關係了。”

    不顧她眼中析出的支離破碎的受傷,男人繼續道:“你已經不是當年的孩子了,成年人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爲自己的決定負責。”

    唐言蹊心裏“咯噔”一聲,彷彿被什麼硬邦邦的東西硌住,她語無倫次,“可是我不知道……”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的墨嵐一樣,做了丁點善事就恨不得敲鑼打鼓、昭告天下。”陸仰止平視着她,眼中再無溫情,“你要習慣活在殘缺不全的視角里,沒有人能提前能預知一切,我也不能。”

    唐言蹊被他平平無奇的眼神攝住,頃刻間,手腳冰涼。

    容鳶在門外,聽到這句話時皺了下眉,看向霍無舟,“我師哥他……什麼意思?”

    霍無舟鏡片下的深瞳裏淌過淡淡的暗色,“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僅憑一面之詞就看破全局,我們都不是神,視野的盲點是必然的,就比如,陸總也曾誤會過老祖宗。”

    “可是。”霍無舟搖頭道,“他就算誤會得再深、心裏再恨,也未曾想過放棄她。”

    容鳶心裏滲出幾絲悲苦,“所以我師哥最在意的不是唐言蹊是否誤會他,而是——”

    她是否和他一樣看重這段感情。

    無論艱難困苦,都不輕言放棄。

    他在意的是她的拋離和捨棄。

    看清男人俊臉上的冷漠,唐言蹊才徹底明白。

    這一次,他是真的被她傷到了極點,也許再也不想回頭了。

    大約,是從五年前就對她積攢了太多失望。

    她放棄過他一次。

    如今,又一次。

    決定來的是她,決定走的也是她。

    不和他商量,不經他同意,就風風火火地闖進他有條不紊的世界裏大殺四方,打破他的規矩,動搖他的底線。

    不由分說地塞給他一大堆她所謂的愛與關懷。

    後來他默許了,同意了,想着這樣也許還不錯。

    可她呢。

    擺擺手又這麼走了。

    留下他獨自在狼藉一片的世界裏慢慢收拾殘局。

    五年,他建立起了新的秩序,逐漸適應了沒有她的日子。

    結果她又做了與當年相同的事。

    唐言蹊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

    原來她欠他的,不止是一個孩子,還有他對她全身心的交付和期待。

    陸仰止明知這些,還將那個不屬於他的孩子養大。

    他,這五年來,又是怎樣的心境。

    那天從醫院回來,傅靖笙私下曾問過她:“你想沒想過,爲什麼這些日子以來,陸仰止從未告訴你,相思其實還活着?如果他真想留你,直接把相思這張牌打出來,豈不是最有效?”

    唐言蹊茫然望着她。

    不懂。

    傅靖笙嘆了口氣,黑白分明的杏眸裏有複雜的光芒一閃而過。

    “料你也想不到這一層。”她揉了揉唐言蹊的頭髮,第一次像個長嫂那樣苦口婆心地和她說話,“陸仰止對你的感情是純粹的,他不希望你委曲求全,爲了孩子留下來。”

    “他希望你決定待在他身邊,和他同甘共苦,拿出披荊斬棘的勇氣和魄力。但這些,只能是爲了他,爲了陸仰止,而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因爲在他眼裏,愛情,是你們兩個人的事。”

    “他一個貴族門庭裏規整出來的公子哥,最注重的就是禮儀教養,卻偏偏把陸相思養成了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傅靖笙道,“爲什麼,你還不明白嗎?”

    因爲陸仰止怕他一輩子再也遇不到如她一般的人了。

    可是他想念,懷念,相思成疾。

    所以他把女兒養成了她。

    想親眼看看她是如何長大的。

    想參與她的成長,她的一生。

    誰能想到,五年後,她卻重歸故土,又以同樣的方式在他剛剛癒合的舊傷上捅了一刀。

    唐言蹊就站在他面前幾步遠的地方,淚流滿面。

    她落淚。

    不是因爲傷心絕望。

    而是,心疼他無聲無息的痛苦。

    ——無論你回來的目的是什麼,都別把歪腦筋動到相思身上來。

    ——她是我女兒,你記住了,她是我女兒!

    字字凌厲藏鋒的背後,其實是來自男人心底深處的手足無措。

    他是有多怕她從他身邊搶走這個偷偷留下的念想。

    他是有多怕他終此一生,都無法再沾染與她有關的半點消息。

    “陸仰止,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要我離你和相思遠點嗎?”唐言蹊淚眼汪汪地看着他,“你是認真的嗎?”

    男人面無表情,絲毫不爲所動,“唐小姐,我和你不同,出爾反爾的事,我做不出來。”

    說完,他按下內線,通知了前臺的保安,帶她出去。

    唐言蹊早知這男人軟硬不喫,卻還是笑出了眼淚,“那你也知道,我是最喜歡出爾反爾的人了。”

    男人眉峯沉峻,手裏翻着文件,連眼皮都不擡。

    “無所謂。”她抹了把眼角的淚,狠狠道,“一個你一個陸相思,你們等着吧。”

    “再難搞我都非要搞到手不可!不然老子名字倒着寫!”

    話音落定,她被兩個匆匆趕來的保安架住了胳膊。

    陸仰止仍然連餘光都沒賞她一分,只冷漠地揮了揮手,沉聲道:“帶出去,以後別再把不相干的人放進來。”

    唐言蹊也不等保安把她帶出去,甩開二人的胳膊就往外走。

    一出辦公室,就瞧見那邊容鳶面色糾結地盯着她看。

    霍無舟亦是寸步不離地在她身邊,悠然出塵,如一副墨色清雅的山水畫。

    臉上還掛着淚,唐言蹊內心十分尷尬。

    千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她只能捂着有些發腫的眼睛,訕笑,“你們還沒走?”

    容鳶踟躕了下,沒說話。

    倒是霍無舟淡淡睨着她的臉,一看她這樣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勾脣問:“想通了?”

    唐言蹊重重一點頭,“通了。”

    沒有一刻比現在更確定,陸仰止這個臭屁又傲嬌的男人,是她一生所愛。

    也是她從今往後再也不能放手的人。

    有了前行的方向和努力的目標,她一瞬間就豁達開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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