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撫摸着胸口,將食道里的丹丸吞下,打了一個飽嗝,說:“這玩意不錯呀,儘管有一股子腥臭味,但喫進嘴裏有點涼,嚥到肚裏又有點熱,就這麼冷中有熱,熱中有冷,還挺舒服。”
我再次給六叔搭脈,只覺得一動一縮之間多了幾分剛烈之氣,這是一個好兆頭,證明六叔的身體正逐漸好轉,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你小子果真有一套,我現在感覺精神好多了,好像吃了半瓶子腎寶。”六叔拍打着胸口興奮道。
看到六叔恢復的如此之好,我也鬆了口氣。
“既然你已沒什麼大礙,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吧。”我轉身準備離開,卻被六叔拉住了手腕,力度比剛纔大很多。
六叔開口道:“先等等!”
我有些不解,坐在牀邊等待六叔發話。
六叔眨巴着眼珠子,問道:“想不想聽個故事?”
我愣了,心想你倒是有閒情逸致,我費了一把子力氣將你救活,你現在卻要給我講故事,也罷,且聽聽你能講出什麼精彩的故事。
我猜測故事可能關乎趙二爺,於是衝六叔點了點頭。
六叔清一下嗓子,娓娓道來:“我今年66歲,一輩子沒出過遠門,大世面沒見過多少,我脾氣擰巴,不信命!”
六叔幾句話把我給繞懵了,這都是哪跟哪,六叔是打算跟我講他的生平往事嗎?
那我可沒工夫聽,萱萱轉世重生的事還沒着落呢,殯儀館還有一大堆事等着處理,所以聽得我有些不耐煩。
六叔衝我擠出生澀的笑意,繼續說:“六叔一輩子不信命,所以也從不主動算命,可就在剛纔,我猛然想起一件事,越想越覺得邪門。”
“什麼事?”我追問道。
六叔深吸一口氣,說:“大概在十幾年前,我趕着老牛去隔壁村找劉獸醫看病。”
我打趣道:“你哪裏不好?”
六叔罵道:“龜兒子,是牛病了,不是我病了。”
我對六叔歉意一笑,示意他繼續。
六叔歪着腦袋,邊想邊說:“那天給老牛看完病後,天色有點黑了,我就急衝衝牽着牛往家趕,由於路滑摔了好幾個跟頭,走到半路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算命瞎子。”
“什麼!”我打了個激靈,心想天底下怎麼這麼多算命瞎子。
老媽遇到過,現在六叔也遇到一個,這是巧合嗎?
我急切地追問道:“那瞎子說什麼了?”
六叔咂吧着嘴,說:“當時我看到瞎子孤身一人,又加上天黑下雨,就把他扶到牛背上,馱着他回到了村裏歇腳。”
我猜測道:“他是不是給你算了一卦?”
六叔震驚地看向我:“你怎麼知道?”
“我隨口猜的,算命瞎子都說什麼了?”我急於想知道答案。
此時,六叔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色,開口道:“太具體的想不起來了,但有幾句話,我記得很清楚。”
“哪幾句?”我的好奇心被徹底吊了起來,如果六叔此時讓我付費傾聽,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那瞎子說我在66歲的時候,會遇到要命的事,到時候會有一個小夥子救我,好像還特意叮囑我,不論小夥子給我喫什麼,我都要喫下去。”六叔目不轉睛看着我。
我愣住了,按照六叔的描述,那個小夥子應該就是我。
六叔又補充道:“我也是剛纔想起來的這些事,當年沒覺得怎麼着,現在回頭一看,才發現原來那瞎子是個神人,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被他說中了,我差點沒命了,而你救了我的命。”
我追問道:“那瞎子長什麼樣?你還有印象嗎?”
六叔打着哈欠,伸着懶腰,說:“記不得嘍,只記得他是個瞎子,十幾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剛想起來。”
咳咳咳……
突然,六叔劇烈咳嗽起來,噴出幾口血。
“六叔,你怎麼啦?可別嚇我啊。”我迅速走到跟前,拍打着他的後背。
守在門外的六嬸聽到動靜後,猛地推門而入,看到六叔的情形,急得亂了陣腳:“天殺的啊,老頭子你可別嚇我,你要是死了,我可怎麼活呀。”
六叔的身體劇烈顫抖着,黑色的血水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外吐。
“你把我們家老頭子怎麼啦?”六嬸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大聲咆哮。
父母見狀趕緊將我和六嬸分開,六叔衝我們擺着手,又咳了幾大口黑血,也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片刻後,六叔停止了咳血,嘴裏的黑血變得鮮紅。
“哎呀,真痛快。”六叔抹去嘴角的血跡,衝我們微笑。
六嬸既驚又喜,關切道:“老頭子,你是不是糊塗了?咳了那麼多血,咋能痛快呢?”
六叔掀開被子跳下牀,伸展着筋骨,調侃道:“可就是變痛快了,感覺身體輕鬆了許多。”
我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原委。
六叔體內聚集了陰氣,時間一久成了淤血,而剛纔的彈丸將它們逼了出來,所以纔會身心暢快。
我又給六叔搭了脈,感覺已與常人無異,只是稍稍虛弱一些,只要調養一段時間,必然可以恢復康健。
“行啦,這回應該是真沒事啦,我也該走了。”
說話間,我轉身出門,六叔和六嬸追在身後說客氣話。
當來到庭院時,我停住了腳步,仰望着遮天蔽日的槐樹枝葉,喃喃地說:“這院子怕是不能住了。”
“啥?怎麼不能住了?每年到了夏天,我們家都不用開空調。”六嬸隨即反駁道。
老媽扯了扯我的衣服,示意別再多事。
可我實在於心不忍,既然已經看出了院落的怪異之處,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我得指點一下六叔和六嬸。
“六嬸,你身體好點了嗎?”我面對六嬸問道。
六嬸滿臉悲苦,說:“吃了幾服藥也沒見好,估計這輩子是好不了了。”
我指着頭頂的槐樹枝葉,提議道:“我給你開個方子吧,保證藥到病除。”
“啥方子?在天上寫着嗎?”六嬸仰着脖子打探。
這一幕把大家給逗笑了,。
老爸忍不住插嘴道:“我兒子的意思是說,你們家風水不好,抽空把院子周圍的槐樹砍掉吧,這就是最好的方子,到時候你的病就好了。”
“胡說咧,我們在這個院子裏住了十幾年,怎麼會風水不好啦。”六嬸情緒有些激動。
六叔一把將六嬸扒拉到旁邊,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我盯着六叔的眼睛,鄭重地說:“我看到的情況就是這樣,不過還是那句話,信不信我,隨你!”
“六叔信你的話,命都是你救的,還有啥不信。我明天就找人伐樹,不,待會就找人,年初的時候,就有幾個樹販子問過我,當時我沒捨得賣,以爲能給我們家帶來福氣,不曾想卻帶來了黴運,他奶奶的。”六叔咬着牙憤憤地罵道。
我沒再說話,與父母離開了六叔的院子。
到家以後,我把百嬰燈放在安全的位置,確保不會再次熄滅。
此時,感覺父母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對勁,詫異中夾帶着陌生。
我猜應該是最近的表現太反常,說了很多關於風水鬼怪的事情,以至於顛覆了他們對我的認知。
老爸輕聲問道:“魁呀,我有個事想問你,可得跟我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