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禿子在火化間來回踱步,問:“你來殯儀館已經不是一兩天了,現在信命了嗎?”
這特麼都是哪跟哪,我問救命的辦法,孫禿子卻扯這些沒用的。
我隨口回一句:“有時信,有時不信。”
孫禿子撓着光溜溜的腦袋:“估計用不了幾天,你就徹底信命了。”
我有些驚愕,這話又是什麼意思,過幾天會發生什麼大事嗎?
“禿爺,你把話說全了啊,怎麼能說一半呢?”
孫禿子衝我擺擺手,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我拎着百嬰燈出了火化室,下意識往紅磚房看去,只見窗戶口有個人影,看樣子就是那個女鬼。
如今她還未被降服,又來了南大護士案的主角,真是讓人頭疼。
孫禿子曾囑咐不能讓女鬼知道剛運來的女屍,要不然可能出現殭屍。
可看現在的形勢,女鬼早晚知道館裏來了女屍,到時候一旦依附在上面,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我得趕緊看看刑偵科送來的女屍放在哪裏了?以便做好應對的準備。
我先來到了化妝室,結果大門緊閉,掏出手機一看,已經過了下班的點,想必沈意歡應該回家了。
翻找口袋裏的鑰匙,卻怎麼也沒找到,仔細一想,應該在工作服口袋裏,而工作服被鎖在了化妝室,所以我只剩下嘆氣的份兒了。
我藉助手機電筒的光芒,從門縫處向裏面照,腦袋貼在門上觀察,可並沒有看到屍體。
於是,我轉身向太平間走去,可走到一半停住了腳。
此時風高月小,我只身前往太平間是不是有些衝動,閻婆婆並非善茬,還是小心點好。
可仔細一想,如果這個時候,我不挺身而出,誰又能站出來呢?
胖虎、鐵柱、馮金牙都已經時日不多,孫禿子也命懸一線,反倒我一個新人,成爲了驅邪降妖的中堅力量。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不是我選擇了當下,而是當下選擇了我。
既然如此,我就再冒一次險,去看看女屍是不是在太平間。
我掏出懷中徐半瞎給的千年法錢,它曾幫助我戰勝了黃大仙,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把它帶在身上,覺得心安很多。
我一步三回首朝太平間走去,不知爲何,總感覺身後有人。
“天黑了,人走了,撇下誰家的胖丫頭……”
閻婆婆的歌聲隨着夜風飄入耳內,可能是聽的次數多了,覺得沒有當初那麼害怕了。
當我走到太平間門口時,一陣陣淒冷的陰風從裏面吹來,讓我不禁打了幾個哆嗦。
門是虛掩着的,我短暫猶豫了幾秒,側身走了進去。
太平間裏一片昏暗,散發着刺鼻的腐爛味道,薰得我腸胃顛倒。
昏暗中,我看到閻婆婆坐在椅子上,雙臂環抱,輕輕搖晃。
這一幕讓我有點找不着北了,上一次來我就見過,那個時候鬼胎還沒有收服,如今鬼胎被收進了葫蘆,閻婆婆又在哄誰呢?
我眯着眼睛觀察,看到閻婆婆懷中還真有一個孩子,但他四肢僵硬,沒有任何動彈的跡象,看上去像一具屍體。
閻婆婆爲什麼抱着一個死孩子呢?他們兩人之間是什麼關係?
我將千年法錢緊緊握在手心,打算對閻婆婆提出疑問。
可話剛到嘴角,忽然從旁邊閃過一道人影。
由於事發突然,我差點叫出聲來。
我以爲是鬼魂,可看到它在地上留下了陰影,自然排除了這種可能。
這人影的體型有點臃腫,舉止投足之間感覺在哪裏見過,我細細思索着。
“小閻,我跟你說的事,考慮的怎麼樣啦?”人影發出低沉地詢問。
瞬間,我的腦袋嗡一下炸開了,從說話聲判斷,眼前的人影正是館長嚴僮。
我壓制着呼吸,儘量讓自己的動靜小一些,以免被他們發現,直接告訴我今天算是來對了,閻婆婆和館長一定會聊點常人不知道的事。
閻婆婆冷笑道:“哼,我哪都不去,只想跟自己的孩子在一起。”
館長嘆息道:“都過去多少年啦,你怎麼還沒把以前的事忘了,咱們的孩子已經……死了!”
什麼?館長居然說“咱們的孩子”,好傢伙,這也太勁爆了,沒想到館長和閻婆婆還滾過牀單生過娃呢?
但聽館長的意思,倆人的孩子已經死了,孫禿子罵館長一口一個老絕戶,看來不是空穴來風。
我很好奇他們倆人的孩子是怎麼死的?怎麼從未聽人提起過?
突然,閻婆婆冷笑幾聲,接着由笑轉怒,咆哮道:“你胡說,我的孩子沒有死,他還活着,剛纔還對我笑了……”
“小閻,你冷靜一點,是時候接受現實了,只要你從這裏出去,我一定會給你領養一個孩子,我保證。”館長伸出雙臂按住閻婆婆。
而閻婆婆猶如情緒失控,抱着懷中的孩子劇烈反抗。
如此一來二去,閻婆婆懷中的孩子摔到了地上。
噗通……
只見那孩子嘴眼歪斜,通體發黑,並且帶有屍瘢,一看就是死了多年的屍體。
閻婆婆猛地撲到地上,迅速將孩子摟在懷中,一邊哭泣,一邊撫摸孩子的腦袋:“哎呦,摔疼啦,讓媽媽看看……”
館長愣在原地,發出無奈地嘆息:“哎,我真的是爲你好,當初是我不對,可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吧。”
“哼,你一心想着高升,哪裏管過我們娘倆,你要是能抽出點時間陪陪丫頭,她也就沒事了……”閻婆婆依然蹲在地上,口中嘰裏咕嚕說個不停。
聽到這裏,我大致明白了一些事情,館長和閻婆婆以前有過一段感情,還生了一個女孩,後來因爲館長的疏忽,女孩的命沒保住,導致閻婆婆一直嫉恨館長。
可我不明白的是館長爲什麼執意讓閻婆婆離開太平間?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企圖?是不是跟剛來的女屍有關係?
館長甩了甩袖子,看樣子是打算離開了,我也趕緊後退,以免撞到一起。
“你要去哪裏?是不是去找那個女妖精?男人沒一個好東西。”閻婆婆憤憤地罵道。
館長冷冷地回一句:“你冷靜一下吧,我還有事。”
閻婆婆冷笑道:“哼,除了禿子哥以外,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走吧走吧,走了永遠都不要回來。”
我聽楞了,沒想到孫禿子在閻婆婆心中的地位這麼高,不過仔細一想也對,如果倆人關係不好,閻婆婆又怎麼會把百嬰燈借出去。
我從太平間匆匆退出,躲在一旁的角落,打算等館長出來後,再等待時機離開。
幾秒鐘,館長唉聲嘆氣的走出來,轉頭看向紅磚房,接着又是一陣嘆息,最後方纔朝大門口走去。
閻婆婆詭異的歌謠又一次響起,淒涼而婉轉。
以前不知道她的經歷,只覺得這人可怕至極,可當瞭解了一些她的故事後,不禁多了幾分同情。
我等館長走遠後,自己也邁開步子離開。
當走到大槐樹的位置時,我看到一個晃晃悠悠地人影,有點像孤魂野鬼,腳底發出呲啦的摩擦聲。
我停住步子,不敢再向前走,剛開始以爲是館長髮現了我,可眼前的人影比較瘦,瞬間排除了他。
“美人,我來了!”人影張開雙臂,走到大槐樹,噘着嘴一通親吻。
這時,我看清了人影的容貌,差點驚到沒站住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