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已經虛弱到臥牀不起了嗎?怎麼會溜達到這裏呢?
難道是夢遊?畢竟剛纔聽到他腳底的摩擦聲。
我沒有出聲,默默站在一旁。
只見鐵柱抱着大槐樹一通輕吻,身體輕輕搖晃着,口中不時發出吱吱的聲響。
這特麼叫什麼事,頭一回見抱着樹親嘴的,該不是想媳婦想瘋了吧。
爲了看個明白,我緩緩靠近鐵柱,而他毫無察覺。
隨着距離的拉近,竟然看到他身上流出淡紅色的氣流,正迅速朝着大槐樹飄去。
看來大槐樹在吸食鐵柱的精氣,如果不及時制止,到最後肯定精盡而亡。
我搜索身上的口袋,發現只帶了一枚法錢,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拯救鐵柱,我想過要去找孫禿子,又怕來回一折騰耽誤了時間。
於是深呼吸一口氣,一隻手高舉法錢,對着鐵柱的後背猛拍,喊道:“妖孽,放開我兄弟。”
噌……
一道金光從我手心發出,猶如一把利刃,將鐵柱身上的紅色氣流斬斷。
隨即鐵柱身體癱軟下來,我迅速伸手將其扶住,不由地心中一驚。
只覺得鐵柱身體像一灘爛泥,且十分冰冷。
“他媽的,果真是中了陰邪。”雖然鐵柱是個堂堂的七尺男兒,但身體很是輕盈,估計全身的重量加起來,也就四五十斤,這是精血損耗的最大特徵。
所以,我輕而易舉就把鐵柱拖到了距離大槐樹十幾米外的位置。
我彎身掐了下鐵柱的人中,沒有任何反應,他像個醉鬼攤在地上。
呼呼……
陣陣陰風從大槐樹的位置吹來,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女人的身影,她在樹前輕盈起舞。
朦朦朧朧看不太清,好像是紅磚房裏面的女鬼。
我匆匆掃視一眼,生怕被她迷惑了意識。
突然,我的手心傳來一陣熾熱,攤開一看,法錢正閃爍着紅光。
“這是什麼意思?在向我暗示什麼嗎?”我觀察着法錢,隨着時間的流逝,它逐漸恢復了本色。
等我再次擡頭時,大槐樹前面的女人消失不見了。
剛纔的一切猶如黃粱一夢,讓人難辨真假。
我喘了幾口大氣,拎起鐵柱,朝肩上一扛,大步流星向門衛室走去。
快走到門衛室時,一束手電光打在了我臉上,接着傳來胖虎的詢問聲:“誰?站住別動。”
“是我,楊魁,給你送兄弟來了。”我輕輕拍打着肩頭的鐵柱。
“送兄弟?什麼意思?”胖虎的手電光挪到了我的肩頭,話語中帶着疑惑。
我沒理他繼續前行,接着開門進屋,將肩頭的鐵柱往地上一放:“你朝夕相處的兄弟不認識啦?”
“等會兒,這事有點複雜。”胖虎抓撓着腦袋,疑惑地看着地上。
“嘿,胖虎,你真是不夠仗義,還不趕緊看看你兄弟怎麼樣了?我跟你說呀,剛纔的情形能把人給嚇死……”我擦拭着額頭的汗珠。
“楊魁,你沒事吧,我兄弟現在牀上躺着呢!”
胖虎打斷我的講話,並隨手指了指旁邊的牀榻。
我只是掃視了一下,瞬間整個人懵逼了。
只見雜亂的板牀上,果真躺着鐵柱,從他起伏的胸口來看,應該正在熟睡。
事情發展的有些超出我的預料,怎麼突然冒出來兩個鐵柱。
我低頭查看地上的這位,不由地大喫一驚,這哪裏是人,而是一根乾枯的槐樹枝。
到底怎麼回事?我剛纔分明親眼看到了鐵柱,並把他扛了回來,怎麼突然就變了呢?
“鐵柱一直都在牀上嗎?”我盯着胖虎問。
“對呀,他都虛成這樣了,還能去哪裏?你沒事吧?”胖虎邊說邊蹲下身觀察地上的槐樹枝。
“別動它!”我大喊一聲,嚇得胖虎差點蹲在地上。
“怎麼了?一驚一乍的,是不是撞鬼了?”胖虎壓低聲音問。
此時,夜色正濃,涼風拂面。
我扛着樹枝不知該去往何處,無意間看到火化室還有亮光,於是扛着樹枝飛奔而去。
“禿爺,出事了!”我推門而入,卻看到館長和孫禿子正竊竊私語。
我的突然出現,把兩人嚇了一跳,紛紛回頭看向我。
“呦,你怎麼還沒回家?”
“肩上抗的什麼東西?”
我把肩頭的槐樹枝卸下,警惕着孫禿子和館長,擔心他們兩人也是幻想出來的。
房頂的吊燈將兩個人的影子拖長,單從這一點來推斷,他們應該是活人。
我回應道:“我就是路過這裏,進來看看。”
這個謊說的不夠嚴謹,以至於孫禿子和館長臉上蕩起難測的笑容。
顯然他們看出了我在撒謊。
於是,我反客爲主問道:“你們在聊什麼?”
不料倆人誰也沒理會我,當着我的面繼續竊竊私語,我努力傾聽,卻什麼也沒聽到。
他們有意在迴避,所以聲音壓得非常低。
可越是這樣,我就越加好奇。
剛纔在太平間聽到館長跟閻婆婆的話,就已經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他們之間具體聊了什麼,不得而知。
而現在孫禿子又和館長聊得痛快,不知是不是同一個話題?
我下意識向前走了幾步,希望能聽個大概,不曾想他們兩人卻停止了講話,不約而同歪着腦袋看向我。
“我什麼都沒聽到……”我爲自己開脫道。
最後,孫禿子和館長看了彼此一眼,然後點點頭,好像達成了某種約定。
館長轉身向外走,經過我的時候,開口道:“在咱們這個地方上班,好奇心太重,有時候不是什麼好事。”
我苦笑道:“這麼說,有時候也是一件好事?對不對?”
館長一怔,沒想到我會隨口來這麼一句,臉上浮現出尷尬的笑,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匆匆走向門外。
“禿爺,館長來找你幹嘛?你不是看不慣他的做派嗎?”我焦急地問道。
“這件事不一樣。”孫禿子淡淡地迴應道。
我問:“哪件事?能說嗎?”
孫禿子搖頭:“現在不能,到時候你就知道啦。”
怎麼又是這句敷衍話,我都快聽膩了。
也罷,既然他不說,那我就把剛纔看到一切說出來。
於是,我坐在運屍車上,從太平間的見聞一直說到大槐樹,沒想到孫禿子卻波瀾不驚,滿臉的平靜,好像提前預知了一切。
我把槐樹枝拖到孫禿子跟前,正打算問個明白,不料孫禿子先開口了。
“哼,小把戲,幻術而已。”
說完這句話,孫禿子一把拎起樹枝,直接丟進了火化爐。
瞬間,熊熊烈火將樹枝包裹,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刑偵科送來的女屍現在哪裏?你知道嗎?”我盯着孫禿子問。
孫禿子淡然一支菸,吧嗒幾口,“這事就別操心了,她在應該在的地方。”
應該在的地方是哪裏?
我百思不得其解。想要追問細節,孫禿子卻面帶不悅,擺手道:“好啦,我累了,你也該回家啦,養足精神爲萱萱找投胎轉世的人,剛纔我大致算了算,時間不多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猛然間想起百嬰燈還在槐樹下放着。
於是飛一般衝出了火化室,孫禿子望着我的背影連連嘆息。
當我趕到大槐樹下時,館長正對着百嬰燈入神。
我以爲他圖謀不軌,上前一把將百嬰燈護在懷中。
館長衝我苦笑,什麼也不沒說,微微搖着腦袋離開了。
第二天,天色還未亮透,我被手機鈴聲給吵醒了,瞅了一眼,是老爸的電話。
“喂,小魁呀,家裏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