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接待室出來後,簡單商議了一下。
大家一致決定先把韓伯伯安頓在附近的酒店,明天也不打算帶他前往案發地,以免他再生悲痛。
沈意歡爲韓爽的遺體化了很好的妝,估計是拿出了看家本領,我知道她是因爲出於女人對女人的憐惜之情,所以才格外用心。
孫禿子囑咐我今晚不要將韓爽的屍體推進太平間,因爲明天要帶着她去現場。
如果推進太平間凍一晚上,整個人就凍實了。
所以,我瞞着沈意歡將韓爽的屍體推進了火化室。
由於殯儀館從成立開始,就沒有設牀位招待別人,更沒有人提出過住宿需求。
以至於兩位偵查員只能委屈在火化間,要不說見過世面的人就是不簡單。
老墩找來一個廢紙箱,簡單撕扯了幾下,然後鋪在運屍車上,隨口又拎過來一個小號的骨灰盒當作枕頭,塞在腦袋下面。
沒幾分鐘,已經是鼾聲四起。
黑疤比老墩更狠,直接把裹屍袋鋪到運屍車上,他把裹屍袋當作睡袋,拉鍊一直拉到脖子下方,然後又扯來一件藍底壽字紋壽衣蓋在胸口。
我被兩位偵查員的騷操作給震驚了,合着倆人完全不受周圍環境的影響,睡起覺來不管不顧。
自古就有一種說法,神鬼怕惡人。
估計像老墩和黑疤這類人,哪怕是黑白無常來了,也不敢把他們怎麼樣吧。
有了他們的陪伴,我心裏變得踏實很多,都快忘記不遠處還放着韓爽的遺體了。
我一直惦記着萱萱的事情,躺在運屍車上輾轉反側。
百嬰燈就在手邊放着,散發着淡藍色的光暈。
我藉着燈光翻看手機,很失望沒有看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幾個尋屍羣裏全是拉票點讚的信息,現在人爲了投票,真是什麼都不忌諱了。
我想着給牛大聖打個電話,一看時間,已經快接近零點,知道他生性放蕩,別再攪和了他的好事,最後便放棄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昏昏睡去。
咚咚咚……
奇怪的聲響在耳畔迴盪,我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過了幾秒鐘,周圍變得安靜下來。
一股股冷風從我的後脊骨吹來,使得身上的汗毛瞬間豎起。
與此同時,我已經完全清醒,只是沒有睜開眼睛。
接着胸口發散出陣陣溫熱,緩緩向四肢蔓延,我心中暗喜,那正是千年法錢所放的位置,看來它預感到了周圍情況有變,所以纔會發散能量,守護住我的精氣。
咚咚咚……
奇怪的聲響再次傳來,我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只見韓爽的屍體正在不遠處蹦蹦跳跳,雙腳併攏在一起,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綁住了,我眯着眼細看,卻什麼都沒有。
並且韓爽在跳動的時候,雙腿的膝蓋不打彎,直挺挺的跳上跳下,跟港臺電影裏的殭屍一模一樣。
如果真要做一些區分,那就是電影裏的殭屍擡起手臂,而眼前的韓爽雙臂垂直。
詐屍了,韓爽真的詐屍了,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見到活殭屍,興奮、恐懼、驚訝各種感覺交織在一起。
然而,此時只有我一人醒來,兩位偵查員和孫禿子的呼嚕聲一個比一個響,並且三人的聲調大小都不一樣,乍一聽有點像交響樂團。
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叫醒旁邊的三人,因爲我預感到韓爽要對他們下手。
人在睡着的時候,陰陽之氣處於混沌交融狀態,很容易被邪祟侵入,搞不好連小命都保不住。
可是我該如何叫醒這仨人呢?且不讓韓爽發覺,要不然第一個倒黴的人就是我。
我張開嘴對着孫禿子,卻不敢輕易發聲,害怕一嗓子沒把孫禿子叫醒,反而驚到了韓爽,如此一來,豈不是惹火燒身。
韓爽跳到了老墩跟前,彎身緩緩靠近了他的腦袋,看樣子是準備吸食精氣了。
我運足力氣,打算開口大喊,不料老墩一轉身放了個屁,薰得韓爽愣住了。
對於常人而言,屎尿屁可惡至極,殊不知它們卻是驅邪除妖的寶貝,緊急關頭是可以救命的。
正因爲老墩剛纔的臭屁,逼得韓爽變換了目標,她扭動着僵硬的脖頸,發出咔嚓的聲響,宛如一臺多年失修的紡織車。
片刻後,韓爽將新目標鎖定在了孫禿子身上,於是蹦跳着靠近他。
看到這裏,我的心懸了起來。
孫禿子早在前幾天就說自己法力大大消減,此刻韓爽盯上了他,豈不是讓孫禿子本不強壯的身體雪上加霜嗎?
我從屁股後面的臺子上摸到一塊油膩膩的碎骨頭,對着孫禿子光亮的腦門砸去,不料手臂一滑,骨頭居然打到了韓爽的後腰。
隨即韓爽停止了動作,咔嚓咔嚓地轉向我。
完啦,這回算是捅馬蜂窩了,這不是擺明了告訴韓爽,我已經醒了過來,趕緊過來吸食精氣吧。
我迅速開動大腦,思索策略,可由於太緊張,腦海中只有一個字:跑。
韓爽蹦跳着向我逼近,只需用個三五秒,她就可以來到我跟前,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好歹我還有千年法錢護體。
“來……吧……”我猛地從運屍車上爬起來,張開雙臂對着韓爽做招式,可不知爲什麼,嗓子像是別人灌了膠水,導致我喊不出聲音。
我運足氣力又試了幾次,依然無果,嗓子又幹又痛,相當難受。
韓爽距離我越來越近,而我卻喊不出聲,情急之下,我環顧左右,看到旁邊有幾個骨灰盒,伸手拿起一個,準備將孫禿子砸醒。
可剛把骨灰盒舉過頭頂,我的身體就動彈不得了,好像被人點了定身穴。
同時,我看到韓爽露出得意而僵硬的笑。
媽的,這可如何是好,是不是過一會韓爽就會張嘴咬我的脖子了。
最令人心寒而氣憤的是眼前的仨人仍在打呼嚕,如果我當着他們的面丟了性命,到了陰曹地府也會怨氣十足,更別說投胎轉世了。
不行,我要衝破韓爽施展的法術,大不了魚死網破,哪怕是死,也要死得轟轟烈烈,纔不枉費人生一場。
我深吸一口氣,意念和力氣同時發作,只覺得胸口處傳來針扎般的疼痛。
我咬牙堅持,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下,接着痛感被千年法錢驅散,四肢逐漸充滿力量。
“臥槽,爹爹滿血復活了!”我的嗓子恢復了知覺,壓抑在喉嚨的呼喊聲,猶如洪水猛獸瞬間釋放。
同時,我手中的骨灰盒也丟向了孫禿子。
哐當……
骨灰盒砸在了空空的躺椅上,怎麼回事?上一秒我還看到他躺在上面,怎麼轉眼間就不見了,哪怕是詐屍也要有個過程吧。
我正在思索孫禿子的去向,韓爽已經逼到眼前,顯然她沒料想到我能衝破束縛。
一雙眼睛泛着紅光,可謂窮兇極惡。
我一擡腳從運屍車跳下,撒腿就要跑,不料韓爽快我一步,擡起僵硬的雙臂對準了我的脖子。
好在我早就預判到她會來這招,所以僥倖躲開了攻擊。
但韓爽並不沒有放棄,繼續對我發出攻擊。
我掄起拳頭對着她的胸口來了一拳,不曾想震得手臂發麻。
好像剛纔的那一拳,打在了水泥地上。
我掄起孫禿子鉤屍體的鐵鉤,對着韓爽的後背揮去,結果竟然將鐵鉤硌出一道彎,而韓爽一點事都沒有。
這可怎麼辦吧?韓爽居然變成了刀槍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