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噗呲笑出了聲,這話真是頭一回聽說。
徐半瞎杵了我一下:“現在只是陽墳裏的主兒,陰墳那幫鬼還沒來呢,再等幾分鐘吧。”
我只好把注意力轉移到眼前的孤魂野鬼,每一個鬼都各具特色,換句話說應該叫死的方式各不相同。
有的滿身浮腫,皮膚潰爛,一看就是溺死鬼。
有的枯瘦如柴,眼窩深凹,面黃肌瘦,可能是餓死鬼。
不得不說徐半瞎選了一個好地方,這片墳地不太,但鬼的種類很多,很適合就地教學。
呼哧……
突然,颳起了一陣勁風,吹得地上的落葉沙沙作響。
徐半瞎甩動拂塵,站穩腳跟,警惕道:“來了,準備迎敵吧。”
我有些慌亂,準備什麼東西啊?我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哪跟哪都不知道呢。
徐半瞎按住我的肩頭,低聲道:“別亂動,待會看我眼色行事。”
我不禁苦笑,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徐半瞎讓我看眼色行事,能看見個毛。
“師傅,你啥時候教我馭鬼術?現在鬼都到齊了吧!”我提醒道。
“趕快隨我到蓮花臺。”徐半瞎拉着我的衣服往前拽。
嗖……
乾坤躥到了徐半瞎的跟前幫助着引路。
一番折騰後,我們來到了蓮花臺前。
徐半瞎轉頭對我叮囑道:“小子從現在開始,爲師說的每句話,做的每個動作,你都要牢牢記在心中。”
我注視着徐半瞎,用力點點頭。
徐半瞎雙手合十,嘰哩咕嚕唸咒道:“陰陽兩界歸三清,世間百鬼聽我令,走!”
嗖……
一道靈符飛向半空中,瞬間化作一團火焰。
徐半瞎手舞足蹈繼續作法,眼前的鬼魂紛紛轉向了他。
我的心懸了起來,這特麼要是玩砸了,他們都撲過來可就麻煩大啦。
剛纔聽徐半瞎的意思,他也是剛琢磨出來的馭鬼術,顯然不會有太大的勝算。
所以,我只能在心裏默默祈禱他成功。
“乾坤八卦,皇天后土,百鬼夜行,聽我號令!”徐半瞎甩動拂塵口號喊得鏗鏘有力,不知道還以爲他在搞軍訓。
話音剛落,只見眼前的孤魂野鬼居然並在了一起,就像等待檢閱的隊伍。
“這就搞定了?”我有些詫異地問道。
“不然呢?”徐半瞎微微一笑。
我半信半疑,試探性地問:“怎麼證明他們都聽你的話呢?”
徐半瞎擡手指了指一個歪脖子的鬼魂,輕聲道:“過來給大爺揉揉肩。”
說罷,歪脖子鬼魂晃晃悠悠走來,擡起乾枯的手臂給徐半瞎揉肩。
我驚呼道:“牛逼啊,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今天師傅你不花錢就能讓小鬼給你大保健,厲害啊。”
徐半瞎微微笑着,隨手指着一位年輕的長髮女鬼,說:“你來給我徒弟揉揉肩。”
長髮女鬼神情木然,朝我緩緩飄來,到了跟前我才發現她的肚子敞開着,五臟六腑在裏面顫動,看上去好像還有蛆蟲。
我趕忙制止道:“師傅,不用了,我肩頸沒啥問題。”
徐半瞎衝長髮女鬼擺擺手,隨即她回到了隊伍中。
我衝徐半瞎問道:“沒想到馭鬼術這麼簡單,念幾句咒語就可以了。”
徐半瞎冷冷一笑:“哼,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等你陰陽之氣調節完成,就會慢慢明白了。”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不急,只要你聽爲師的話,後天就行。”
我點點頭,望着眼前各種各樣的鬼魂,疑惑道:“師傅,你是如何把所有的鬼魂控制住的?感覺它們應該和人一樣吧,每個鬼都有不同脾氣,全部給控制住有點困難。”
“哼,算你小子還有點腦子,首先馭鬼術不是什麼人都能學的,只有命格堅挺的纔有機會,其次即便天資夠了,也未必能學會,我也只是試試看,至於你能學會多少,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我憨然一笑:“沒能全記住,恐怕你老人家還得再教一遍。”
徐半瞎吐口痰,罵道:“呸,你小子站着說話不腰疼,知道爲師我將他們控制住折損了多少元氣嗎?”
歪脖子鬼感受到了怒氣,停止了按摩。
我趕忙走去過,爲徐半瞎揉着肩膀:“師傅,我隨口一說,你別往心裏去,其實我已經學會了七八成,剩下的讓我領悟幾天,沒準就通了。”
徐半瞎點點頭,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環視眼前各種各樣的鬼魂,問:“他們怎麼處理?站的倒是挺齊整,等待檢閱嗎?”
“呵呵,過個一時半刻他們就會自動解散,這七七四十九種不同的鬼魂代表了不同的死法,有的自殺,有的他殺,反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死法,你小子好好領悟吧。”徐半瞎意味深長的說。
“這有什麼好領悟的?”
“小子,這裏面的學問大了,記住師傅一句話,鬼比人有意思,鬼比人耐琢磨。”徐半瞎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
說完,徐半瞎轉身離開了,歪脖子鬼瞅我一眼,由於他長得太醜陋,讓我打了個哆嗦。
我看到歪脖子鬼的頸椎骨好像裂開了,只剩下極少的部分與身軀相連。
恨不得稍稍晃動,腦袋就會跌落到地上。
“真特麼是魔幻現實主義。”我不由地感嘆一聲。
我閒來無事,索性點燃一支菸,邊抽邊觀察眼前的鬼魂。
徐半瞎說的沒錯,這是次難得的學習機會,各種鬼魂難得聚在一起,我得好好研究。
雖然鬼魂們被控制住了,但還是有意識的,當我從他們身邊經過時,他們會扭頭看我。
當然,我也會與他們對視,這種感覺很奇怪。
我明知道他們是孤魂野鬼,心裏卻沒有了畏懼,彷彿在參加行爲藝術展覽。
忽然,一個穿長衫青衣的鬼魂引起了我的重視,從形體上來看她應該是個女人。
我隱約覺得在哪見過她,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了。
“你出來。”我對青衣女鬼擺擺手,她飄飄忽忽飛了過來。
由於她的面部被長髮擋住了,所以只能看到一個黑咕隆咚的腦袋。
“把頭擡起來!”我輕聲道,感覺自己有點皇帝選妃子的意思。
其實我心裏清楚,儘管自己嘴上說的輕巧,內心還是有點慌。
萬一眼前的女鬼長得慘絕人寰怎麼辦?爲了安全起見,我向後退了幾步,並做好了心理準備。
青衣女鬼緩緩擡起頭來,微風拂過,髮絲飄揚,使得我看清了她的面容,不對,應該說是沒有面容,那是一張滑溜溜的麪皮,直接貼在了面骨上。
我驚呼道:“居然是無面女鬼。”
說話這句話我愣住了,以前在殯儀館的太平間不是有個無面女鬼嗎?
沒想到在這裏也遇到一個,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嗎?
“你是怎麼死的?”
青衣女鬼沒有迴應,只是發出詭異的笑聲,聽得我頭皮發麻。
我仔細看了看女鬼,並沒有在其他地方看到嘴巴。
那麼問題來了,剛纔笑聲是怎麼來的?腹語嗎?
忽然,青衣女子手捻蘭花指,在我旁邊輕盈起舞,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看上去是個練家子。
我又問:“你生前是個戲子嗎?”
青衣女子沒有答話,繼續扭動腰身唱詞。
猛然間,我想起來紅磚房裏面的女人,她好像也會唱戲,後來被人迫害揭掉了臉皮,導致她怨氣過重,遲遲不肯投胎。
呼……
一陣風吹過。
眼前的鬼魂變得躁動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