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走進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頭,看到我後點頭致意。
“你好,楊館長,打擾了,我有點事想和你聊聊,不知你是否有空?”
“有空,你是?”我嘴上應聲,眼睛卻在瞄老頭後面的列兵。
“我是大學教授,搞古文化研究的,你可以叫我聞教授。”老頭衝身後的列兵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但兩個列兵沒有走,而是在門口守着。
我轉身把門關上,請聞教授坐沙發,萱萱爲其倒了杯熱茶。
這時,我認真打量了幾眼這位聞教授,他帶着金絲眼鏡,國字臉,上面佈滿了皺紋,目測有八十幾歲,上身穿着一件唐裝,下身穿着亞麻的褲子,腳下蹬着一雙闊口布鞋。
整個人看上去有種書卷氣,同時也帶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強勢。
“楊館長真是年輕有爲啊,小小年紀都當上館長了,門外那些人不懂規矩,如有冒犯,多多海涵。”聞教授對我拱手作揖,態度十分真誠。
我也趕忙還禮,客氣道:“沒什麼,待會讓他們回去吧,在殯儀館這地方,基本沒有什麼危險可言了。”
聞教授點點頭:“一定,待會就告訴他們。”
萱萱輕聲提醒道:“聞教授找我們有什麼事?”
“哎,咱們聊正事吧。”聞教授說着眼角閃現出淚光。
我和萱萱誰也沒說話,讓他緩了片刻。
聞教授娓娓道來:“是這樣的,樓下的老太太是我老伴,得病沒了,我們同歲,她因爲病誘發了面癱,看上去沒那麼漂亮了,可是老伴兒特別愛漂亮,所以……”
我接過話茬問:“你想讓我給她畫個妝,看上去漂亮點,是嗎?”
“沒錯,就是這樣。”聞教授擦拭着眼淚應聲。
萱萱也擦拭着眼淚,感嘆道:“你對老伴兒的感情,實在太感人了。”
我不假思索迴應道:“聞教授,你放心吧,我就是化妝師出身,這事包在我身上。”
聞教授再次抱拳作揖,說了幾句客套話,起身往門外走。
當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猛然停住了步子,眼睛盯着桌上的黃金卷軸入神。
我有些詫異,難道聞教授認識這東西。
如果真是如此,不妨讓他看看,興許有辦法打開呢。
我正要開口,聞教授已經走出了房間,對兩位隨從訓斥一番,大致意思是讓他們馬上返回,兩位列兵唯唯諾諾點頭稱是。
等聞教授走遠後,我回到辦公室,拿起黃金卷軸看了一會兒,然後放在了抽屜裏。
接着匆匆下樓,直奔化妝室。
門口的列兵和車輛已經離開,殯儀館恢復了往日的情景。
到達化妝室門口的時候,聞教授已經等候多時。
“楊館長,不知你們館裏是否允許逝者家屬進入化妝室?”聞教授的聲音很輕,應該是知道館裏的規定,他之所以這麼問,無非是想讓我開個綠燈。
我推開化妝室的大門,迴應道:“進來吧,但要與逝者保持一定距離,並且不能拍照攝影,能做到嗎?”
聞教授喜出望外,用力點點頭,隨我進入了化妝室。
一具屍體靜靜躺在操作檯上,由於蓋着白布,因此看不清容貌。
不過目測應該是個體型勻稱的老太太。
我穿好防護衣,伸手將蓋屍布緩緩扯掉。
聞教授深吸一口氣,接着雙眼泛着淚光。
我低頭看了眼臺上的屍體,不禁打了個哆嗦。
老太太的臉部扭曲得厲害,五官已經變了位置,如果想要復原,恐怕要費一番功夫。
聞教授拖着步子緩緩走來,雙眼緊盯着屍體。
我喊住他:“你要幹嘛?不要靠近屍體!”
聞教授停住步子,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黑白照片。
我伸手接過來,掃視了一眼,上面是對青年男女,正值豆蔻年華,可謂相當的精神。
聞教授忍着悲痛說:“這照片是五十年前拍攝的,你就按照上面的樣子給老伴恢復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原本恢復正常的五官就夠困難的了,現在看來還得返老還童纔行。
聞教授滿臉期待看着我,已經到了無法拒絕的地步。
“好吧,我盡力。”我輕聲道,將照片放在操作檯上,以便給自己參考。
我拎起工具箱,先給屍體做面部定型,使其五官恢復到常態。
這步操作相當繁瑣,需要花費很長時間。
聞教授坐在一旁,默不作聲,靜靜看着,時而發笑,時而抹淚。
搞得我有些後悔讓他進入化妝室,太影響工作了。
大概忙了一個多小時,屍體的五官基本調整完畢。
聞教授衝我豎起大拇指,我扭動着僵硬的腰身,發出咔嚓的聲響。
接下來要做的是給屍體化細妝,這是我擅長部分,並且之前在劇組就給演員畫過。
我拿起毛刷,蘸了些粉底,輕輕地往屍體臉部塗抹。
忽然間,一陣冷風吹來。
我的心猛然提起,猜測應該是聞教授老伴的亡魂來了。
於是輕輕擡頭看向聞教授,只見一個弓着背的老太太正坐在他身邊。
老太太的手挽着聞教授,依偎在他胸口,如同照片上一樣,臉上掛着笑,很是享受的樣子。
當然,這一切聞教授並不知情。
我匆匆掃視一眼陰陽兩人,低頭繼續化妝。
因爲我不想讓老太太知道自己可以看到她,以免出現其他情況。
“聞教授,你冷不冷啊?”我沒有擡頭,料定他應該會冷,並且老太太的亡魂貼着他,勢必會帶走少量的陽氣。
“好像還真是有點冷。”聞教授抖了抖肩膀。
我轉身取來一件毯子給聞教授披上,他連連道謝。
“哎呀,你個老頭子,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我都死了,以後沒辦法照顧你了。”老太太的亡魂發出哀嘆。
我佯裝沒有聽到,繼續埋頭忙着補妝。
“楊館長,你桌上的鬼角軸在哪弄的?”聞教授輕聲問。
“什麼,它叫鬼角軸?”我停止了動作,愣愣地看着聞教授。
聞教授笑了:“你自己的東西不知道嗎?告訴我在哪弄的,這是我見過的最真複製品。”
我更加疑惑了,怎麼又扯到複製品了。
鬼角軸明明是女巫師親手給我的,肯定不是複製品啊,它應該是正品原件。
爲什麼聞教授會有這種疑問呢?
我想了想,反問道:“哦,我在逛古玩攤的時候看到的,覺得挺好,就花兩百塊買了。聽你的意思,你對鬼角軸很瞭解啊。”
聞教授搖頭感嘆:“只能說是瞭解一些皮毛吧,畢竟鬼角氏族已經消失數千年了,相關的史記資料所剩無幾,雖然我研究古歷史文化半輩子,但仍有很多謎團無法解開。”
我一邊給屍體化妝,一邊思索裏面的細節。
既然聞教授是研究這事的,那我何嘗不問問他呢,也許一來二去就有了答案。
我輕聲道:“聞教授,鬼角軸是幹嘛的?你給說說唄,我也好知道那個仿品買的值不值?”
“鬼角軸是鬼角氏族的至尊法器,對啦,鬼角氏族也可以稱之爲角氏族人,他們都是一個部分,他們開創了鬼角文字,所以有了鬼角軸的名字,你要問我那東西是幹嘛的,我也說不太清,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
“什麼?”
“那是一件寶貝,據說誰要是擁有了,也就擁有了鬼角氏族的神祕力量。可惜你是從古玩攤上買的,自然真不了。”聞教授正顏厲色道。
聽到這裏,我不禁心中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