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今兒趕上了。”馮金牙緊握方向盤,神情變得有些凝重。
我望着眼前的濃霧,問:“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卯住勁兒向前衝了。”馮金牙伸手切換檔位,腳丫子猛踩油門,瞬間靈車速度又提了一大截。
“人生路,美夢似夢長,路里風霜,風霜撲面幹……”我抱着肩膀哼着小曲,馮金牙見我這副架勢有些懵逼。
馮金牙驚詫道:“臥槽,兄弟你沒事吧,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唱小曲?”
我蠻不在乎的說:“怎麼不能唱小曲啊,反正又不是第一回遇到這種事,見多了,心也就淡定了。”
馮金牙撇撇嘴,覺得我說的有幾分道理。
“也是,幹咱們這行的人,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舒服,習慣就好了。”馮金牙拉開車前面的抽屜,拿出一盒香燭丟到我的腿上,“但是爲了安全起見,你還是聽我一句勸,點上香燭供奉一下各路神仙吧。”
馮金牙說的不無道理,畢竟禮多神不怪,客氣一點總歸是有好處。
我打開盒子,點燃香燭,卻發現沒有香爐,扭頭對馮金牙說:“你不會是打算讓我用手拿一路吧?”
馮金牙擡手拍了拍身後的木箱,嘴上掛着淡淡的笑意。
等我打開木箱一看,不由地愣住了,裏面不僅有香燭,還有一些道符,我翻騰幾下,從箱子底部摸出一個銅鑄香爐。
“牙哥,你是全武行啊,什麼都準備!”我把香爐擺在車頭,將手中的香插了進去。
接着奇異的一幕出現了,香燭冒出的煙霧居然直直地向上,而旁邊就是破了窟窿的車窗,強勁的冷風呼呼地車裏灌。
但是香燭的煙霧沒有收到任何影響,好像有一雙無形巨大的手掌在守護着它。
馮金牙也察覺到了異常,但沒有太大反應,似笑非笑地說:“走的夜路多了,考慮的事也就越多,有備無患嘛。”
我依然盯着眼前的香火,覺得不可思議,馮金牙陰陽怪氣的解釋道:“小子,別看了,這叫鬼受香。”
“鬼受香?”我疑惑道。
馮金牙點點頭,繼續說:“沒錯,這麼跟你說吧,當你遇到邪門事,就先點燃香燭,如果它的火苗子沒有上躥下跳,那就說明有人接受了它。喫人嘴短,拿人手軟,現在香燭很穩,是好事。”
我猛然間想起了徐半瞎給我的屍油燈,心想這兩個物件好像遵循同一個道理。
屍油燈講究不能滅,而香燭講究火苗不能散。
“那就好,這麼說來,我們應該是快要開出濃霧了。”我不敢掉以輕心,緊緊盯着前方的濃霧。
“應該是吧,等這炷香燒個差不多,我們也就能出去了。”馮金牙口中哼着小曲,神情比剛纔放鬆很多,聽調子應該是十八摸之類的。
大概過了三五分鐘,冷風吹得我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臥槽,完了!”
馮金牙大喊一聲,猛打了一下方向盤。
隨即傳來哐噹一聲。
馮金牙猛踩剎車,靈車差點栽一個跟頭,索性一通左搖右晃後停在了路邊。
我抓住座椅扶手,問道:“怎麼啦?”
馮金牙用下巴指了指前方的道路,罵道:“撞上了!”
“撞到誰了?”
“好像是個老太太。”
我問:“這大清早哪來的老太太,是人是鬼?”
馮金牙皺着眉頭,嘀咕道:“不知道,你下去看看吧。”
我有些惱火,這時候讓我下車,不是擺明了推進火坑嗎?
如果老太太是人,被這麼快的靈車給撞到,估計早就散架了,我哪能賠得起老人家的性命,現在老年人的身價都高得很。
前不久有個開大奔的老闆把一位老太太給撞骨折了,沒出倆月,那老闆又騎回了創業初期的電動車。
馮金牙見我發愣不下車,再次把剛纔的話催促一遍。
我推脫道:“你確定不會看錯吧?”
馮金牙用力點點頭,迴應道:“不會錯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環顧左右白茫茫的霧氣,心中升起幾許煩躁,無意間看到路邊有一棵歪脖子柳樹。
“牙哥,這事不對吧,你還記得我們來時開到半路上也撞到東西了嗎?”
“是有這麼回事,你的意思是說……”
我指了指車窗外的歪脖子柳樹,肯定道:“就是這個地方,我們撞了同一個東西,是人是鬼還用想嗎?”
“奶奶的腿,咱們兩次撞了同一個人嗎?邪門了,你下車去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擋住了路。”馮金牙遞給我一根鎖方向盤的鋼鎖,足足有七八斤,握在手中就是一把趁手的兵器。
可鋼鎖只能對付看得見摸得着的人,如果那老太太不是人怎麼辦?別說是鋼鎖了,哪怕是衝鋒槍都白搭。
“怎麼着?手裏有了傢伙還不敢下車嗎?”馮金牙輕輕嘆息,“成吧,咱倆一起下車,這回應該沒問題了吧?”
我沒有回話,而是伸手指了指前擋風玻璃處的香爐,裏面的香燭斷成了兩截。
“完了,這下是真完了,香燭斷,人入殮。”馮金牙盯着半截香燭嘀咕道,臉上寫滿了驚詫,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拿起半截蠟燭看了又看。
“香燭斷?人入殮?聽着不像是什麼好話,咱們要撂這裏了嗎?”我一把將香燭奪回自己手中,然後用打火機將其點燃。
可火苗剛竄起來,居然噗一下熄滅了,就好像有一張嘴對着它吹氣。
“嚯,還真是邪門了,不管它,開車衝出去,我連亂墳崗子的女鬼都不怕,還會怕眼前的老太太嗎?”我把點不着蠟燭順着車窗玻璃上的窟窿丟了出去。
馮金牙抹一把額頭的細汗,轉動鑰匙,重新發動靈車。
嗡嗡……
靈車發動機產生沉悶的聲響,但怎麼也打不着火。
“他孃的,這車剛修過,怎麼回事。”馮金牙又嘗試了幾次,依然無果。
“看來有人不想讓咱們走,得想個辦法纔行。”我掏出手機,信號基本爲零,心想這些孤魂野鬼也是與時俱進,竟然知道先把手機信號給屏蔽了。
“他媽的,不信治不了你!”馮金牙打開車上的木箱,將裏面的靈符和紙錢統統丟到了窗外,結果它們還沒落地,就被一股冷風給吹到了天上。
我將木箱反扣過來,希望能找到更有用的東西,不曾想一條黑色的丁字褲,竟然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臥槽,還真有意外收穫,金牙老哥,請說出它的故事。”我將丁字褲丟到馮金牙的方向盤上。
“好嘛,原來在車上呢,我說怎麼找不到了。”馮金牙將丁字褲揉成一團塞進口袋裏。
我一邊搜尋有用的物品,一邊調侃:“沒看出來牙哥的業餘生活很豐富嘛,敢在靈車上搞事,你是真不簡單。”
“小子別瞎猜,那是我自己的,並非那些不三不四女人的……”馮金牙埋怨地看向我。
我愣了,不由地向馮金牙的褲襠看去,他在我心目中的猛男形象瞬間崩塌。
馮金牙又說:“你找什麼呢?我車上沒有辟邪的物件,哎,要是孫禿子在這裏就好了。”
我問:“他能降妖除魔嗎?”
“不知道,但對付眼前的情況還是綽綽有餘。”馮金牙肯定道。
我靠在座椅上,靜靜思索脫身的辦法。
這時,馮金牙轉過頭,嘴角蕩起一絲笑意,讓我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