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馮大少也就是馮牧，確實有些點東西，說道歉便絕不含糊，又是行李彎腰，又是弓手低頭，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能控制一個人偶，做出這樣靈活的舉動。
在看到沈景年坦然自若的接受馮牧的道歉時，我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少見多怪了，以後不僅要學習好周天算術跟祖師教導的奇門異術，還要多看看書長長見識，省的在遇到如此詭異的事情，表現得這般鄉巴佬。
話說回來，馮牧都道歉了，我也不可能一直揪着之前的事不放，緩和心情後，在馮牧的有請下跟沈景年坐在了石凳上。
落座之後，我與沈景年都沒有先開口，只等對方先說明他請我們的來的意願，畢竟合作這種事，誰先耐不住性子，誰就先落了下成，很容易被對方握住主導權。
馮牧也頗有幾分這樣的意思，對於我倆不說話，他也淡然自若不張口，我們三個在這小亭裏，就跟和尚打坐一樣，開始比起了耐性。
可馮牧在有耐心，也架不住他現在是一具人偶，附身在這上面對靈魂的力量消耗很大，就算他有這個本事藏在人偶裏，卻也沒那個靈魂力量維持。
最後，他只能先聲道：“姜狸，你來b市這麼久，不知道你對本市那些道家之人有何看法？”
這個話題開端我確實沒想到，也不好隨便亂說，只能說道：“我來這幾天所經歷的事，去過的地方認識的人，相信你馮大少比我還了解，與其問我，怎麼不問問你的手下對我的看法？相信他們絕對能給你提一些對我有關的好想法。”
“若是所有事都能通過調查就能瞭解，這世上怎還會有人需要見一見聊一聊？”馮牧笑着說完，眼神看向沈景年說道：“比如柳小姐，我不也是調查過卻不知道，她竟然也是道家中人，這讓馮某大喫一驚吶！”
馮牧這樣的說話方式，一句兩句我聽着還能受的了，次數多了還真忍不住，挖了挖耳朵說道：“馮大少爺，雖然你們馮家是大世家，可現在也21世紀了，說話能不能這麼文縐縐的，我實在聽着彆扭。”
“是吧，我也覺得彆扭，這樣，我叫你名字，你也叫我馮牧吧。”
馮牧說完還賣了個乖，我看着他那張人偶臉突然扯了下嘴角想笑，背後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還好沈景年在我的肩膀上震了一掌，將我的陽火穩定住了，不然心神一定會因此亂了。
感激的衝沈景年看了一眼，卻聽到馮牧又說道：“今夜夜色迷人，不來段歌舞我們三人在此坐着也無聊，不知道兩位願不願意賞光，跟我去逛逛這座四合院，看看這院裏風光。”
“說來也好笑，因爲身體原因，我這處院子從沒請過客人，也少了幾分人氣，今天兩位過來，也順帶幫我看看這院子風水佈局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好讓我早點改正。”
不等我做出迴應，沈景年先說道：“馮大少是在開玩笑吧，以你的本事還需要我們倆個外人幫你看風水？想要引我們去別的地方明說就是了，今天既然當客人來了，自然一切都客隨主便聽你的安排，用不着在這拐彎抹角的。”
馮牧又笑了，這次我心裏有了準備，沒被他的人偶臉驚到，不過也只是看了一眼，趕緊就別過頭去不再看，也不知道他這具人偶身體到底有什麼機關，連我這種修行的道士，都能受起影響對其生畏。
馮牧由傀儡抱着走在前面，我把疑問對沈景年說了出來，他告訴我這是一種離魂偶，是古時候一些深宮大宅院裏女人用的手段，早已經失傳很久了，現在竟然在一個小輩這裏看到，不管是真是假，這個馮牧絕對沒有馮源那般好對付，讓我小心一些。
說完以後，沈景年不在多說，我知道他是想一切都等今晚回去再說，也沒有追問。
跟着馮牧走出這裏，推開鏡牆又沿着原路回到了來時的廳廊，這一次，管家早早就等在哪裏，見到我們以後，戴上了白手套接過傀儡手中的馮牧，捧着人偶身帶我們穿過廳廊。
沈景年用手戳了我一下，讓我看向廳廊的右側，這不看不打緊，一看我嚇了一跳，原本黑漆漆的房間，此時燈火通明，在熒熒燭光下，還有幾個女人身穿霓裳舉止婀娜的揮舞旋轉，還真如馮牧剛纔說的，又歌又舞。
等我收回視線與沈景年對視一眼後，在看向前面走着的管家，背對着我們的他，此時在廳廊的燈光折射下，竟然連影子也沒有。
他鬼氣森森的話語剛落，管家的腦袋來了個180°的大旋轉，身子不動腦袋上的頭卻扭到了後面，一雙眼睛黑洞洞的盯着我們，臉上的皮肉跟粉刷不過關的石灰一樣裂開，能清晰的看到兩邊的顴骨，眼珠子爆出連接着視神經，跟蝸牛的觸角一樣亂動。
我倒抽一口冷氣，後背的汗毛直立立的豎起，透心涼的寒氣貫徹全身，腳下一亂後退了兩步，不用沈景年提醒，我就知道這是活見鬼了，嘴裏大喊一聲：“這他媽不是人？我們是什麼時候中招的！爲什麼剛纔沒有發現。”
強忍着怯意不轉身逃跑，我緊緊的貼着沈景年，唯有這樣才能讓我感覺到一點安全感，在一看身邊的沈景年，馬上被他樣貌給震撼到了，只見他跟管家一樣，原本面如常人，此時臉上卻寸寸炸裂開，一雙眼睛大而無神的凹凸着，嘴巴張的老大，我離得近甚至能看到他的嘴巴里，不是舌頭而是一縷縷黑色的頭髮，跟活物一樣扭曲動彈。
“嘶......”
這次，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整個上半身恨不得往後仰倒，離沈景年遠一點，腳下卻跟粘了520一樣，想動動不得，眼睜睜的看着變成鬼怪的沈景年還在咧嘴衝我笑，一口發黑的赤牙，牙縫裏竟然還帶着黑紅黑紅的血肉殘塊，那叫一個讓人噁心嘔吐啊。
被這麼一嚇，我反倒是定下了心神，馬上反手結手決，大聲呵斥道：“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叱。”
結成的手印衝着沈景年腦門狠狠一指，一切幻想旋即消失，沈景年鬥雞眼的看着我點在他眉心的手指，他的手兩指也並在一起，正點在我的額頭，我倆就維持着互相定神破邪的姿勢，開始了大眼瞪小眼的鬥雞眼行爲。
沈景年扯着嘴角抽搐，最後吼道：“我看你是真該回去好好跟你祖師學習一番了，這麼輕易就能中術，還在這鬼吼鬼叫，連老子是人是鬼你都分不清楚，咋？你這是想給我驅邪還是給自己驅邪！”
“呵呵......這不是，不是以爲你中招了嘛......”
在沈景年的怒瞪中，我的聲音越來越小，講真的，這真不怪我，換做誰在發現剛纔還是活人的同伴，突然變成了鬼怪的模樣，肯定是要先衝對方動手啊，哪能想到是自己中招產生幻覺吶。
“很好”
我聽到有人再拍手，順着聲音看去，是走在管家身邊的傀儡，他身上的氣息竟然活了過來，在定睛一看，應該變成鬼怪的管家，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手中的馮牧人偶，此時沒了之前的靈性，或者說，徹底變成了一具死物。
“不愧是讓馮源都喫虧的人，中招後的反應，着實是快，還有柳小姐，我原本就覺得你很厲害了，沒想到你還能刷新馮某對你的評估，不僅沒中招，還能第一時間解開姜狸身上的幻術，厲害，真是厲害。”
沈景年冷哼一聲，對馮牧的恭維很不屑，出言嘲諷道：“我就算在厲害，不也是中了你的招？從我倆推開那扇鏡牆以後，所見所聞都是幻術，就連你附身的人偶，也是你做出的僞裝，不過我也沒想到，馮大少爺還會腹語，真身扮起傀儡來，還真是如栩如生，讓我都猜不到。”
這個馮牧，所有的手段都很高明，從一開始讓風龍透露他的情況，讓我們對他產生好奇，到後來來到這處四合院，一切的安排都一環扣着一環，每一處都藏了玄機，之前的換衣，後來的洗手潔面，再到沈景年從管家身上聞到的異味，那都是馮牧施展的術士手段，就爲了這最後一次對我們的測試。
我也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馮牧有本事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查到沈景年跟我的關係，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沈景年不是普通人，別忘了之前我替張辛穎破解詛咒的時候，可是讓林室長邀請過沈景年過去幫忙的，馮牧要是真覺得沈景年是普通人，最後風龍請示他能否讓沈景年跟上過來時，又怎麼可能答應沈景年陪我一起前來。
想一想，還真是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