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唐錦繡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攻守易位
    聽聞李、劉二人兵分兩路已經自敵軍陣地兩翼迂迴而過直奔長安而去,安元壽眼珠子都紅了,面目猙獰牙根緊咬彷彿欲擇人而噬,大吼一聲:“氣煞我也!”

    他豈能不氣?

    心中盤算的是擊潰左武衛打通前往長安的道路,由此立下一樁大功,繼而在長安內外大殺四方一舉奠定從龍之功,姑臧安氏這個被世人稱作“西涼王”的家族能夠由他開始成爲真真正正的“西涼王”,他安元壽之名能夠被子孫後代祖祖輩輩記載於族譜之上世代供奉。

    更有甚者,他安元壽今日能夠封建一方,奠定一國之根基,將來未必不能以西涼爲龍興之地,進而席捲九州、君臨天下。

    這種事楊堅做得,李淵做得,我安元壽難道就做不得……

    但現在,現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李、劉二人兵分兩路繞過戰場棄他而去,使得他不得不獨自去面對陣列穩固、隨時可以發動反攻的左武衛,他已經徹徹底底認清了左武衛的強橫戰力,也知道自己以往盤踞在西涼一帶唯吾獨尊小覷天下英雄之心態是何等令人恥笑。

    然而走到這一步已是非生即死,哪裏還有後悔的餘地?

    只希望程咬金能夠忌憚李、劉兩人對長安之威脅,不得不分兵前去阻截、追逐,如此纔能有他安元壽一線生機,否則別說封建一方成爲泡影,萬丈雄心戛然而止,就連父親留下來的這數萬右驍衛將士都得折在這咸陽橋,姑臧安氏數代人的心血一朝喪盡……

    ……

    咸陽橋頭的官舍內燈光明亮,雨夜之中不計其數的校尉、斥候出出進進,一片忙碌,不遠處的橋頭陣地上戰事正酣。

    右驍衛的驍勇有些出乎於牛進達預料之外,這支常年鎮守西涼威壓昭武九姓的部隊與關中的聯繫不多,平素接觸很少,以往只聞其赫赫威名,到底多強卻極少有人知曉。

    現在一經結陣,兵卒悍不畏死、將領身先士卒,給左武衛的陣地帶來極大的衝擊。

    好不容易左武衛這邊穩住陣腳,李懷勤與劉可滿兩人又開始橫渡渭水,且兵分兩路朝着左武衛兩翼殺來,一旦被其完成穿插形成圍剿之勢,左武衛今日怕是就要遭遇一場慘敗。

    牛進達提議分兵兩翼阻截李、劉二人,主力中軍則向後撤退暫避安元壽之鋒芒,以免被敵軍形成合圍之勢陷入被動,卻被程咬金斷然拒絕。

    “此時不易擅動,否則安元壽必然正面全力破襲,屆時先機盡失、處處受制,怕是要守不住這咸陽橋。”

    程咬金思慮縝密,畢竟敵軍的數量多處左武衛一倍有餘,一旦左武衛不能堅守住陣地,莫說反攻了,怕是要一敗塗地。

    牛進達蹙眉道:“可萬一李、劉兩人率軍迂迴至咱們後陣完成合圍怎麼辦?”

    合圍之勢一旦完成,那可就不僅僅是失敗了,跑都跑不了。

    程咬金道:“不必擔憂,且先讓這兩人向前突進一段,派出預備隊予以盯防,但保持距離,只要這兩人沒有合圍的意圖,不準擅自與其接戰。”

    牛進達愕然:“大帥認爲他們不會迂迴合圍?”

    三支軍隊齊齊而來,彼此之間相互協同,自然共同進退,這有什麼可疑慮的?

    程咬金反問:“你認爲他們會?”

    牛進達瞪着眼睛說不出話,難道不會?

    程咬金耐心解釋道:“安元壽抵達咸陽橋後連修整一下都不肯,直接強渡渭水來攻,你以爲是他支援晉王心切?並不見得如此,以我之見,他大抵是想要以猛攻之勢將咱們沖垮,再不濟也能殺得咱們大亂,而後李、劉二人隨後趕到兩翼迂迴,將咱們徹底擊敗,如此安元壽便可將咸陽橋之戰的首功收入囊中。但李懷勤與劉可滿皆乃奸詐之輩,豈肯犧牲自己的兵馬去成全安元壽?故而這兩人極有可能虛張聲勢,任由咱們將安元壽死死拖住在這咸陽橋,他們則長驅直入直奔長安。”

    牛進達覺得有道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僅僅是要知曉敵軍的兵力、士氣、意圖、作戰計劃、地形狀況、氣候條件等等,更重要是要知道敵軍主帥之性格脾性,因爲不同的人面對同樣的局面往往做出絕不相同的決定。

    認可了程咬金的推斷,他趕緊下令預備隊上陣,自後陣向兩翼緩緩推進,嚴密監視敵軍的同時也要保持距離,既防止敵軍有可能的迂迴包抄,也儘量避免接觸。

    戰報不斷傳回。

    李懷琴與劉可滿率領軍隊登陸之後便一分爲二,繞過激戰正酣的戰場由兩翼向左武衛後陣穿插,然後並未向中間合圍襲擾左武衛後陣,而是繼續向前疾行,直奔長安而去。

    牛進達:“……這兩個混賬東西!”

    對於左武衛來說這是大好事,長安城那邊還有李靖率領東宮六率一直駐守春明門外,屆時可予以阻擋前往的李懷勤、劉可滿,左武衛這邊則避免了與一倍於己方的強敵惡戰,只需面對安元壽的右驍衛即可。

    他幾乎可以想見此刻在兩軍陣前奮勇衝殺的安元壽得知李、劉兩人利用他纏住左武衛卻直奔長安城之後是何等的憤怒、淒涼、無助……

    遇上這樣的盟友,豈是悲慘二字可以描述安元壽的心情?

    程咬金對門口的校尉道:“派出兩千騎兵分作兩隊,緊緊跟着李、劉二人,將其一舉一動隨時回報,另外,斥候快馬加鞭趕赴長安,將此間戰況通知衛國公,使其早有防備。”

    “喏!”

    “擂鼓,傳令全軍,全面反擊,定要將安元壽留在這咸陽橋頭!”

    “喏!”

    校尉得令而出,未幾,一陣陣悶雷也似的戰鼓在大雨之中響起,令人心臟震動、熱血賁張,一直採取防禦姿態的左武衛開始反擊,暴雨之下,無以計數的左武衛兵卒在壓抑許久的防禦之後紛紛嘶喊着向前,刀槍劍戟向着敵人斬殺過去。

    安元壽策騎在大雨之中奮勇拼殺,掌中橫刀已經因爲捲刃換了好幾柄,不知道殺了多少人,鮮血噴濺在甲冑之上由縫隙滲透進去,再被大雨沖刷乾淨,他殺得雙目赤紅,但面前的敵人依舊如潮水一般洶涌而至,目光被雨水與黑暗所阻擋,只覺得敵人無窮無盡。

    右驍衛固然驍勇善戰,但自涼州長途跋涉而來,未及修整便橫渡渭水投入戰鬥,又是天降大雨,體力早已在數次衝鋒未果之後消耗殆盡,現在面對左武衛的陡然反擊頓時左支右絀、步步後退,任憑安元壽如何聲嘶力竭的勒令向前,卻毫無作用。

    攻守之勢在一瞬間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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