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透出一絲光亮,無以計數的叛軍圍着武德殿猛攻不止,尉遲恭就在武德門南邊不遠處的一座殿宇之內坐鎮指揮,隨時都能親自上陣,誓要一鼓作氣攻陷武德門。
蘇伽被兩個隨軍郎中攙扶着從外頭踉蹌而入,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染紅,尉遲恭嚇了一跳,忙迎上前去仔細查看傷勢。
隨軍郎中扶着蘇伽坐下,然後麻利的用剪刀剪開甲冑的絲絛,將身上鎧甲褪去,露出左肩膀一道由上至下長達半尺的傷痕,先用酒精清洗,繼而縫合,最後敷上金瘡藥,用透氣的麻布裏三層外三層的包裹妥當。
尉遲恭蹙眉看着,沉聲問道:“怎麼弄的?”
蘇伽臉色蒼白,臉上雨水汗水混合一處狼狽無比,忍着痛苦笑道:“一時不慎,被一個小卒子偷襲所致,差一點這條命就交待了。”
戰鬥越來越激烈,右候衛上下執行尉遲恭“不惜一切代價攻陷武德門”的命令,固然氣勢洶洶將守軍死死壓制,但所付出的代價極大,減員極其嚴重,所有的軍官都親自上陣,連蘇伽這個軍中的二號人物也不例外。
尉遲恭默然少許,道:“現在戰況如何?”
蘇伽喘了口氣,道:“看上去還不錯,守軍被壓制在宮牆、城門一線負隅頑抗,攻陷各處城門乃遲早之事,只是不知城外狀況如何,一旦城南的學完車、城東的李靖率軍入城抄斷咱們的後路,那就麻煩了。”
只不過現在他們陷身在這太極宮內,信息極度閉塞,對於外間情形後知後覺,根本不知具體局勢如何,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尉遲恭沉默着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心底並不樂觀。
不僅僅是李靖、薛萬徹入城便會導致晉王這邊全面被動,即便現在能夠攻陷武德殿各處宮門,也未必便能夠突進武德殿結束這場兵變。
這場仗打到現在,雙方損失慘重幾乎精疲力盡,卻始終不見房俊的預備隊出現……
是房俊已經將全部兵力派上陣,並未留出預備隊?這是不大可能的,房俊這廝雖然年歲不大,也不算是正兒八經的軍人,但帶兵打仗的能耐卻不容小覷,一定會事先留出預備隊以便危急之時增援各處防線。
右屯衛即便沒有火器,戰力也是十六衛當中的第一檔,能夠被房俊留出的預備隊也必定是精銳之中的精銳,戰鬥力可想而知……
一想到在付出巨大代價之後即便能夠攻陷武德門,還要去面對房俊武裝到牙齒的預備隊,尉遲恭就感到心裏一陣陣發寒。
這一仗,搞不好就要將他數十年所激烈的家底、名譽、聲望徹徹底底的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