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天唐錦繡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反戈一擊
    在華夏古老的道德禮法之中,“欠債還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然而事實上殺人不一定償命、欠債也不一定就必須還錢,“律法”的基本作用更不是用來伸張正義……

    李承乾對此事感到頭疼,既然房俊明知不能將李神符如何,卻偏要跑去人家又打又砸又縱火,就是爲了出一口氣?

    你這口氣出了,李神符現在不依不饒,朕又怎麼辦?

    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朕的難處,老老實實消停一些?

    房俊依舊看着李承乾,問道:“陛下之意如何?”

    李承乾嘆了口氣,遲疑一下,道:“這件事雖然有李少康指認襄邑郡王,但證據不足。”

    能不能給我幾分面子,就此作罷?

    在他想來,房俊的脾氣最是執拗,眼裏不揉沙子,想要勸說其放棄追究李神符是很困難的,說不好就要當着李神符的面給自己這個皇帝難堪。

    然而出乎他的預料,房俊很是乾脆的點頭:“既然陛下如此說,那麼此事就此作罷。”

    李承乾:“……”

    這個棒槌居然這麼好說話?

    許是忽然認識到了這件事有可能造成他這個皇帝與宗室的分歧,所以甘願退一步?

    無論如何,素來不肯喫虧、脾氣執拗的房俊能夠放下此事,是給了他這個皇帝很大面子的,不愧是自己信賴重用的肱骨之臣,這讓他很是欣慰。

    之前與房俊之間一點小小的嫌隙,似乎也因此彌合……

    李承乾忍不住嘴角泛起的笑容,再度看向李神符:“二郎已經不予追究,叔王也放下此事如何?至於府中所受之損失,朕從內帑出錢予以補償。”

    雖然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但刺殺房遺直這件事李神符肯定脫不了干係,現在人家房俊不追究了,你也應該就坡下驢吧?

    孰料李神符非但半點不領情,反而怒氣衝衝:“老臣當年跟在高祖皇帝麾下南征北戰,時至今日也算是三朝元老了,若是這般被人砸了大門燒了房子卻偃旗息鼓,顏面何存?陛下想當和事佬,卻不知將我等開國功勳置於何處?陛下既然不肯給老臣討個公道,那就等李孝恭與李元嘉來了再說,就不信他們倆也任憑宗室被人欺辱,摁着老臣的頭息事寧人!”

    李承乾嘴角的笑容僵住,怒火瞬間升騰而起,冷冷的瞪着情緒理解的李神符。

    到底是我不知將你等置於何處,還是你未將我這個皇帝放在眼裏?

    老東西!

    君臣三人坐在靠窗的地席上,中間隔着一張案几,房俊往前湊了湊,執壺給李承乾的茶盞之中斟滿茶水,語氣有些委屈:“陛下應該明白微臣爲何這般悍然動手了吧?這幫老東西一貫倚老賣老、蠻不講理,他們根本不明白道理其實是爲了維護他們的兒孫後代,他們今日如何不講道理,將來就有人對他的兒孫後代不講道理……鼠目寸光,莫過於此。”

    李神符眉毛都豎起來了,戟指大罵:“放屁!居然當着陛下的面威脅老夫?你算個什麼東西!”

    房俊反脣相譏:“你這老東西最好燒香拜佛死在我後面,否則只要你死了,你今日如何對我不講理,他日我將十倍奉還於你的子孫。襄邑郡王?呵呵,我看你能傳幾代。”

    李神符:“……”

    李承乾連忙擺手制止房俊,訓斥道:“無論如何,襄邑郡王也還是帝國功勳,這爵位不僅僅是宗室優待,也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尊榮無比,豈能那這個威脅人?”

    不過這話也就說說而已,所以不待房俊說話,便轉而問道:“李少康呢?”

    房俊:“被微臣給埋了。”

    李承乾:“……”

    李神符大喜,如此一來不僅死無對證,也會如願使得房俊與宗室結成血仇,就看陛下你是否還袒護這廝?

    “簡直無法無天!無論那李少康做過什麼,到底也還是宗室子弟,總歸是要交由宗正寺審訊吧?你居然敢擅自虐殺宗室子弟,可見無君無父、當世奸佞!陛下,當召集三法司立案審訊,將此獠梟首示衆、以正國法!”

    李承乾也有些懵,瞪着房俊不知說什麼好,你還真敢殺啊?這如何收場?

    房俊則好笑的看着李神符:“都說人老了性格穩重,您都老得快死了爲何還這般毛躁?總要把我的話聽完了再發表意見啊,我是說將李少康給埋了,但沒說殺了他呀?既然能埋,自然也能給挖出來,否則如何讓他伏首認罪、簽字畫押?”

    李神符:“……”

    他不願意說話了,這混賬的思維過於跳躍,自己有些跟不上,再如此下去不僅於事無補,反而容易將自己氣死。

    着實可恨。

    李承乾也無語,你就不能尊重一下老人家?

    王德無聲無息出現在門口,輕聲道:“啓稟陛下,韓王殿下、河間郡王在宮門出求見。”

    “讓他們覲見。”

    “喏。”

    一時間,偏殿內氣氛有些尷尬,李神符捋着鬍子低眉垂眼不跟房俊鬥嘴,房俊喝着茶水一聲不吭,李承乾思慮着各方對於這次事件有可能產生的反應以及最後的得失……

    良久,門外傳來腳步聲。

    “微臣覲見陛下。”

    “不必多禮,二位進來吧。”

    “謝陛下。”

    李元嘉、李孝恭兩人魚貫而入,分別在李承乾下首落座,對面是房俊,下首是李神符,李君羨肅立在李承乾身後……

    李承乾沒什麼寒暄,開門見山:“事情之起因經過,想必二位已經有所瞭解?”

    “是,路上已經有所瞭解。”

    “那就好,你們一個是宗正卿,一個是軍機大臣、吏部尚書,在宗室內威望甚高,說說吧,此事該當如何處置。”

    李承乾說完便端起茶盞,將難題推給了這兩位。

    李孝恭與李元嘉對視一眼,心裏都嘆了口氣,誰願意趟這趟渾水呢?

    可坐在這裏,顯然是推脫不掉的。

    李元嘉是宗正卿,此事涉及宗室,他避無可避,不能指望李孝恭先站出來給他減少壓力,故而開口道:“此事錯在房俊,無論如何不應擅自硬闖襄邑郡王府,更不該縱火焚燬府中正堂。”

    李神符很滿意,雖然李元嘉與房俊乃是姻親,但此刻能夠站在自己這邊,算是一個有擔當的宗正卿。

    房俊反駁道:“事出有因,李少康招認是李神符指使其刺殺家兄,所爲我才前去襄邑郡王府與其對質。”

    李元嘉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大可以將李少康交由宗正寺或者大理寺,而不是自己闖上門去打砸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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