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們的護符都放好了,千萬不要離身。還有,待會不管見到什麼,也不要驚奇,不要害怕,要保持心境平和,千萬不要崩潰,否則,就永遠也走不出去了。”我用特別的聲音低低的囑咐着,這聲音只有陸家的人聽得到。
現下,再讓那幫閒人知道沒有護符就突生危險,恐怕他們會第一個來搶奪。
陸家人俱是一頓,重重的點了下頭:“嗯。”
對於他們全身心的信任,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滑過。
怪怪的,說不上什麼滋味,只是覺得,不把他們安全的帶出去,就辜負了什麼。
“他們有護符我們沒有。”人羣中,不知是誰發出了一串奇異的腔調,那調子不男不女,似乎是被誰扯着嗓子從鼻子裏噴出來的。
這話一出,人羣便浮動了起來。
我面色一沉,心知是那不人不鬼不妖的文靜使出的計謀了。
若是讓她得逞,則陸家人一個也出不去
“不要吵”陸家人面色青白的時候,我高聲厲喝,本能的身子一弓,從人羣中一縱躍出,半空中一個漂亮的翻轉,然後四肢攀附穩穩的站在路旁的一枝樹幹上。
樹是小樹,枝條經不住重量,發出吱吱的脆弱聲。
我一蹬,身影飛速,從一顆樹躍上另一顆樹。人們只覺得頭頂上一個黑影來回穿梭,似箭出弦,帶起狂風陣陣
當他們看清時,我遠遠的站在路的前方,身姿昂然,高傲挺立,衣袂翻飛,雲淡風輕的說:“還不跟上”
我周邊的霧,在極速的運動之下,已經被撕裂開了。
路的前方,豁然開朗。
顧不得思考我究竟是人是妖,人們見了逃生的出口,立刻驚蜂一般的狂涌出去。
三哥經過我的身邊時,目光難言的盯着我說:“瑤瑤你”
“我不是瑤瑤。”我淡淡說道。
不施法,就破不了霧。破了霧,便暴露了真身。
不過沒關係,陸瑤瑤這個身份我也玩膩了。
三哥一噎,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我們還能再見嗎”
我堅決搖頭。
不讓人類識破我的身份是原則,既然被識破了,不能再見也是原則。
這個“不能再見”,有時候是以死亡來橫隔的。
這裏這麼多人,他們若死了,我就白救了。
“那麼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三哥遲疑不去,眼神裏的光芒閃爍,對兄妹的疼愛漸漸淡去,轉而換上的,是某種被我視爲廉價的感情。
他對我用心了
我眉頭一揚,敏感的捕捉到大霧中,一個隱隱而現的身影。
這時候,恰巧大哥轉頭回來,見三哥久久不動,便上來提醒他一下。
我順勢一推,心裏居然酸酸地說:“快走吧,再晚就追上來了。”
言畢,用上了蠻勁,將三哥大哥等往前方送去。
我施了法力,他們的身子便輕如柳絮,飄飄揚的往前落下了三四百米。着地時,四肢無
損,完好如初。
逃,拼命的逃。
終於,脫離了文靜的大霧範圍,再也不受生命限制。
“你爲什麼要幫助他們”濃霧中,一個輕飄的身影幽幽出現。聲音是清脆悅耳的動聽,令人聯想到這聲音的主人,應該是一副甜美的皮相。
可惜,再是甜美的外貌,也敵不過內心的狠毒。
“這麼多人的性命你都想要,不怕遭天遣嗎”我懶洋洋的說道。
無論她使的是什麼手段,在我面前,只如兒戲。
開始時我只想旁觀,所以不出手。一出手,她必撐不過一刻鐘。
“天遣我現在還不是天遣嗎我付出這麼多,只是爲了讓那些嘲笑我,愚弄我,弄得我聲名狼藉,生不如死的人知道厲害,你居然就這樣放過了他們你是在雜貨鋪出現過的。你對他們出手相助,不怕會遭到雜貨鋪的懲罰嗎”
聲音說到最後,已是帶着隱隱的得意,“他們是逃不過我的死亡請柬的,即使出了這裏也一樣是死倒是你,本來我對你記恨,卻無計可施,現在可好了,你自己撞上來,犯了條規,自有方立軍對你進行惡懲,替我出這一口氣,哈哈哈哈”
文靜說完便已遁去,囂張的笑聲在林子裏迴盪,我一擡頭,濃白的大霧隨着她一起消散了。
在她曾經出現過的地方,靜靜的躺着一張紅色的請柬。猛一眼看上去,那紅紅得極不自然,彷彿是剛剛纔洇溼上去的,鮮紅,血紅。
我心頭一沉,走過去拾起來看。
是文靜寄給陸家的請柬。
上面的紅,果然是鮮血染紅。請柬的本色是黑色,上面的名字反倒是用血字寫成。
陸家全家的姓名一一在冊。
果然,是闔府統請的死亡請柬。
他們來赴約了,即是應了這張請柬。
難怪會這麼容易便讓逃了出去,凡是收了請柬的人,便是逃到天崖海角,也逃不了死亡一途。
我救他們,只不過是文靜的一個陰謀。其實我一個人也救不了。
一個人也救不了。
“你知道你做錯了什麼嗎”方立軍坐在櫃檯後,冷若冰霜、目無表情地問。
他的黑髮在陰影中,反倒是映出柔柔的光澤,蒼白的面容毫無血色,卻不讓人覺得鬼魅,只感覺到他是世外高人,帶着仙氣的大俠
帶着仙氣的大俠我怎麼想的
若是帶着仙氣的大俠就不會說出惡毒的話,做出惡毒的事吧。
我趴在門邊的角落,蜷縮着四肢,無力又虛弱的喘着氣。
是的,我被打回了原形,現在只是一隻全身斑紋的家貓。
“天池便利店還欠着你一個報酬,所以你可以進來。但是,破壞天池的規矩,則即使你是客人,也是不可以原諒的。”他語調平緩沒有起伏,彷彿說的是無關緊要的芝麻小事,然事實上這小事裏關係的是陸家七人,其餘賓客二十幾人,以及我千年道行功力毀於一旦的生死存亡的大事。
“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