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燭還在睡,阮棲沒有告訴他自己要去做什麼,但他其實也都猜得到。
阮棲看一眼黑漆漆的夜,往外邁出去一步,突然又退回來。
“阿燭?”
本該睡着的人輕輕應了聲,“嗯。”
阮棲有點想笑:“你醒了啊,爲什麼不出聲?”
辛燭語氣幽幽:“你應該不想讓我醒着。”
阮棲嘆口氣,又折身回去,辛燭已經坐了起來,漆黑的長髮在身後披散,擡起一雙眸子看她,長眉入鬢,美得濃墨重彩。
他眸光安靜,是和眉眼截然不同的冷清。
“一定要去?”
外面的世界,其實連辛燭自己都沒怎麼接觸過,他是被人類創造的神明,生在這裏,也終將被拋棄在這片土地之上。
外面對他而言,是遙遠的,甚至於危險的。
如果可以阻止,辛燭其實一點都不想讓她出去。
屋裏光線昏暗,反而爲他多添幾分朦朧美感,阮棲摸摸他垂在胸前的髮絲,聲音很輕,“要去的。”
這是計劃裏最關鍵的一環,要想打破現在的僵局,就要把這個“與世隔絕”的村子完全放到外面去。
什麼魑魅魍魎,都是見不得光的東西。
到現在,阮棲已經不想,也不能再等了。
辛燭垂下眼簾,纖長羽睫遮住一半瞳孔,那裏的濃重漆色似乎被月光沖淡了些,顯出幾分清薄的脆弱感。
阮棲覺得他像玻璃罩裏的手辦,碰一下都怕碎了。
“別擔心,不會被於德清發現的,就算髮現了,他也不會在現在動我。”
祭祀的時間就要到了,於德清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她,不過打草驚蛇的事情阮棲不想做。
辛燭輕輕“嗯”了聲,眸光淺淡安然,琉璃一般映着斑駁月色,長睫勾勒出的眼型略微狹長,顯得生機寥寥。
阮棲跟他拉開一點距離,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他的腰。
辛燭一僵,瞳孔放大,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這個人除了一張美人面,哪裏都是淡的,多數時候都沒什麼表情,蹙眉算是最高頻的動作,但也只是對着阮棲。
現在受了驚,濃密輕顫的羽睫擡起來,眸子裏浸潤一點水色,像是什麼被打碎了,露出了完整的面貌。
這種和鏡花水月截然不同的真實感令人心動,阮棲也不例外,她覺得自己心跳有點快,於是故作鎮定地把手從他腰上拔下來。
“大家都是女孩子,摸下腰怎麼了?你不要一副被我佔便宜的樣子。”
她這麼說着,卻是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從腰間到胸口,再往上是纖細柔韌的脖頸。
這人生了驚人的美貌,或許是有那種脆弱感加持,看上去有些雌雄莫辨。
但如果不穿裙子,再把長髮剪短,揮去眼前那層朦朧的水霧,他看上去更像個美少年。
柔韌的、冷清的、涉世未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