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靜止了,人羣、歡呼、仙樂、痛苦,一起似乎都在遠離自己,消失不見。原君炎的眼裏只剩那個持笛奏樂的女孩。</p>
直到那個女孩在偶然間察覺到了原君炎的目光,對視了過來……</p>
“君炎,休息一下吧!答應我,只是休息一下,不要死……”</p>
原君炎的腦海裏突兀地出現了一個女孩的聲音。雖然高臺上的那個女孩仍在吹奏長笛,雖然原君炎從未聽聞過女孩的聲音,但不知爲何,他確定這就是她的聲音。</p>
胸口猛地一痛,原君炎捂着心臟的位置,擠過擁擠的人羣,飛速地逃開了。</p>
女孩也是一愣神。在這茫茫人海之中有無數地人注視着她,可她就這麼鬼使神差地對視上了那個逃走的男孩,讓她連合奏都差點慢了個節拍。</p>
“不要死。答應我,不要死……”</p>
女孩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她似乎察覺到剛剛那個與自己對視的男孩已經命不久矣。而她很傷心,很不想那個男孩就這麼離去……</p>
擠出人羣的原君炎一路狂奔,在一個無人的小巷裏散去分身,意識迴歸本體。</p>
爲什麼?爲什麼會感到熟悉?爲什麼這個女孩的聲音會出現在我的腦海裏?爲什麼還有至臻記憶裏不存在的東西涌進腦海,這到底是爲什麼?</p>
城樓頂上,原君炎再一次拔出黑十字。這一次他的動作過於粗暴,以至於胸前的傷口被撕裂,不停地涌出鮮血……</p>
可比起肉體上的疼痛,更讓原君炎在意的是心裏的困惑。</p>
餘光掃過城中心的高臺,那個女孩似乎在看向這裏,正注視着自己。原君炎抓起黑十字,轉身逃往城外的山林。</p>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自己不想被她看見自己的這個狼狽模樣……</p>
原君炎向着山林深處一路狂奔,毫不在意體力的流失、靈能的損耗。他不知道自己爲何如此在意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女孩,但他就是想在自己臨死之前跑遠一點,不要被那個女孩看見,不要讓她傷心。</p>
不知跑了多久,原君炎的體力終究是耗盡了,噗通一聲倒了下來。他氣喘吁吁,再也沒有力氣去拔出黑十字。</p>
原君炎掙扎着坐了起來。低頭看着仍刺在自己胸膛之上的黑十字,坦然一笑。</p>
雖然怎麼也擺脫不了這把十字長劍,但原君炎似乎找到應對的方法——對,只是休息一下,不要死。</p>
“喂,黑十字,我不會死你信不信。”原君炎從戒指裏招呼出血十字並將劍插在了自己的面前的土地上,對着這把妄圖終結自己的劍自信地說道,“我不會被你殺死,而且會掌控着你——就像是掌控着血十字那樣。”</p>
“你是爲我打造的,終究是要爲我所用,在我的手裏滅敵誅邪,披荊斬棘。”</p>
“現在,我困了。我要睡一會——就想那個女孩說的,只是睡一會。”</p>
“這纔不是結束。等我醒來,一切,纔剛剛開始呢……”</p>
聲音漸漸低不可聞,眼皮越來越重。千禧之子原君炎,在這個冬天,在這個寂寥無人的深山幽林裏閉上了眼睛。</p>
在這一刻,高臺之上奏響笛音的女孩不知道爲何心中一痛,看向了城外的山林,連吹奏都顧不上了。任憑同伴怎麼呼喊也不肯回頭。</p>
在這一刻,祕儀林裏,祕儀師凝月晴剛剛放下白子的手,微微地顫抖起來。而手執黑子的伶仙,更是無聲地落了淚。在兩人身旁觀棋不語的老者,深深地嘆了口氣。</p>
在這一刻,“葬天”總部的幽谷裏,承接了“另一個世界”的力量僞裝成原君炎的朝,身體止不住的融化成幽紫色的污水。而寄存在他身上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意志也徹底泯滅。</p>
雪花仍在飄舞,無論誰去誰留。這些白色的精靈覆蓋了大地,覆蓋了河流,也覆蓋住了那個深林裏,那個睡得相當安詳的男孩。</p>
黑十字在顫抖,不知道是不是在爲自己的兇行後悔。唯有血十字還靜靜地佇立在那裏,等着一個男孩的迴歸。</p>
“他不會死,他只是睡着了。”</p>
高臺上的聖女似乎想起了什麼,破涕爲笑。長笛送到脣邊,這一曲,只爲一個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