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康樂天下 >第二十章 孝武帝傳詔太極殿,甘夫人鳴冤廣陵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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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說謝瑍忙着規劃建城,且說謝祥姜孝領命回建康。兩人取道京口,熟門熟路,下了船,即往郡衙,看看謝玄是否已離京回鎮京口。

    到了府衙門口,上前給門衛見禮,衛兵聽說二人求見大都督,不敢怠慢,趕緊向上通傳。

    書道簡說,謝玄按照和謝瑍以前的商定,確實已經到了京口。聽到謝瑍差人來見,急忙延至後堂。屏退左右,謝祥將謝瑍的信交給謝玄,謝玄定眼觀看。

    大父在上,孩兒瑍謹拜。

    一別數日,大父安好?孩兒已安至廣陵,請勿牽掛。

    孩兒甫臨廣陵,覺廣陵流弊已久,瑍欲改弦更張,恐有阻礙。故遣謝祥姜孝面見大父,奏事有二:其一:我欲將治事奏陛下,並託中書令王大人關注之,待朝廷下詔以施;其二,秦帝堅爲姚萇所囿,命必不久,大父可諧叔祖上書北伐,正此機也。我亦在奏疏中請收回舊地,如此雙管齊下,或有奇效。

    如大父已鎮京口,可修書之丞相叔祖,命謝祥帶回建康,趁叔祖尚在,一起上書,此事□□可成。

    另,瑍見朝下豪強競奢,政事糜爛,乃取亡之道也。故奏陛下抑豪強尚簡約安流民之策,此舉或遭名門非議,大父宜有所備。王謝桓庾等皆江左豪門,陛下早有壓制之意,我料陛下必納此言。或召喚回京面奏也未可知,故大父以此言告叔祖,叔祖當知此事不虛,定有所見告也。有道是:忠厚傳家遠,詩書繼世長。錢財身外之物,季倫前轍不遠。

    若瑍回京面奏,則此事可期,北伐可成,大父早作準備。

    瑍再拜。

    乙酉八月初三敬上。

    謝玄看着謝瑍的信,心裏卻是萬分糾結。一旦實施此事,王謝都是首當其衝的。那樣的話,謝瑍就成了衆矢之的。但謝瑍說的都是事實,而且北伐一直是他的心病,也是謝安所期待。想到此,他還是寫了一封信,並將謝瑍的信附上,命謝祥一起交給謝安,請謝安定奪。然後上奏北伐之事,按照程序派人上報朝廷。

    二人拜別謝玄,去軍營相見張虎劉裕,將謝瑍之言告訴二人。劉裕聽說謝瑍讓劉道規跟着已經是主簿的劉穆之,甚是高興,連聲道謝,並回家稟明母親,劉母喜道,“我兒有道矣。”張虎見二人急着趕路,阻止了劉裕的挽留,二人隨即快馬加鞭往健康而去。

    一日無話,第二天上午巳時冒着濛濛細雨,到了謝府。張萬見是急忙帶二人見過劉夫人,然後去見劉淑珍母子,報了平安。謝姜分頭行動,謝祥去見謝安和王獻之,姜孝去陳香居。

    太元十年八月初五,陰,小雨。

    謝祥進了謝安府宅,言明有信致丞相,謝福急忙引見榻前。

    謝祥呈上書信,並不多言。謝安未看信,相問謝瑍赴任情形,據實以答,謝安心中瞭然。謝祥拜別之後,方纔拆信仔細觀瞻。

    謝安能主動交權,離開朝廷中樞去廣陵鎮守,這說明他是一個大局爲重的人,特別是在謝氏和朝廷利益相悖之時,爲了國家他寧願放棄家族利益,這是一個真正的政治家的胸懷。所以看了謝玄的信,再看謝瑍的信,對這個侄孫越發看重。他也想看看這個侄孫輩到底能做到哪一步,所以謝安很快就做了支持謝瑍的決定,並把謝琰叫到跟前,將信交謝琰看。謝安看着兒子的神色有異,暗暗搖頭,到底是不如謝玄,更不如謝瑍。

    “去將你兩位叔父叫來,我有話說。”謝安對謝琰說完,閉上眼睛。

    不提謝琰去叫謝石謝鐵來見謝安,單說謝祥進了王家,但見王獻之正自潑墨。聽說謝瑍派人來見,急忙請到賓房。謝祥將書信和奏章一併呈上,王獻之接過放在案邊,開始詢問謝瑍赴任的經過。當聽到謝瑍的北固樓懷古時,慨然長嘆道,“子明之才,非常人也,吾輩不及。”謝祥言道刁家贈馬之舉,頗感詫異,謝祥乃將那日謝德之事道出,王獻之頷首曰:“刁玉水倒是有眼力。”顯然對刁家之人不以爲然。謝祥說道謝瑍不欲承情,贈詩相還,王獻之聽了那“潮平江岸闊,風正一帆懸”之語,大叫可惜。也不知道是說謝瑍可惜還是詩詞可惜。林林總總,及至堂上問政,王獻之聽罷讚道,“子明真謝氏之千里馬也。”說罷也不忌諱,打開謝瑍的信就看起來。

    說起來,王獻之並不是個趨炎附勢之人,也不是名利之輩,當然能看得清形勢。王家高門是不錯,可惜王導之後,除了寫字都不錯,就沒有什麼出類拔萃的人才,不管是軍事的還是政事的,都沒有。而且他的決定也代表不了王家,所以他蹙眉無言。看了半天,才問:“子明可還有什麼話嗎?”

    “中書令大人,大少爺臨走之時,只說送信,並無其他。”謝祥道,“大少爺也給丞相寫了信。”這就是謝祥心眼多,謝瑍知道王獻之可能有顧慮,告訴謝祥,如果王獻之問的話,就說還給謝安寫信了。王獻之一定明白,是讓他和謝安商量的。

    果然,王獻之一聽,立馬臉色轉晴,道:“本還想問問子明的事,等我去丞相府後,再去謝府吧,看看靈運那孩子。”

    “那謝祥就告辭了。”謝祥拜別而出,徑回謝府不提。

    王獻之到了謝安府上,正趕上謝石謝鐵等謝家族人來見謝安。謝安聽說王獻之到了,知道謝瑍當然寫信給王獻之了,而且謝瑍的奏章定在王獻之手裏。於是,衆人連同王獻之一起來到謝安榻前。

    “子敬來了,我就不起身了,請坐吧。”謝安首先跟王獻之招呼道。

    “丞相大人莫要客氣,子敬也是晚輩。”王獻之躬身施禮道。

    謝安將謝瑍和謝玄的信給謝石謝鐵看過,方道,“說說你們的看法吧。”

    “兄長,瑍兒雖才高,畢竟年少,所慮不周,此絕不可爲也。”謝石道。

    謝安知道,他這個兄弟的大毛病就是貪財,果不其然,他首先反對了。於是,謝安看向謝鐵。

    “稟兄長,瑍兒此言雖魯莽,但言之有識有膽。此非我等所能爲也。”謝鐵道。

    “子敬以爲如何?”謝安緩緩問道。

    “丞相大人,子敬卻是左右爲難。”王獻之蹙眉道,“心下覺子明言之有理,但欲爲之恐與士族豪門相左也。”

    “僕固知如此矣。”謝安頷首,看了一下衆人嘆道,“亦固知汝等未若子明之見明也。”謝安沉思有頃,方悵然道:“昔桓溫在時,吾常懼不全。忽夢乘溫輿行十六裏,見一白雞而止。乘溫輿者,代其位也。十六裏,止今十六年矣。白雞主酉,今太歲在酉,吾病殆不起乎!”衆人聞言俱大驚,此言不吉。謝安平靜如常,接着說道,“子明言於僕前,常懷憂色,故幼度回鎮京口。現子明客廣陵,以廣陵之狀,約天下之勢,僕以爲然也。”

    “僕四月至步丘,何也?”謝安繼續道,“此非王國寶之流可使,僕自請往之,實乃陛下所忌。然陛下所忌非獨謝氏,乃江左豪門也。若吾等抱守,殆矣。”謝安看看這些族人,最後看着王獻之道,“子明之議必爲陛下所喜納,謝氏必傾力以助子明。五弟六弟切記,謝氏一門,俱在子明一身。切記切記。”說完,對衆人向外擺擺手,衆人施禮退下。

    “子敬請稍坐。”謝安看着衆人退出,方纔對要離去的王獻之道。王獻之停下身形,看着謝安道,“丞相有何吩咐?”

    “子敬,瑍兒奏疏可在?”謝安道。

    “在。”王獻之說着將奏本呈上。

    “子敬以爲如何?”謝安看罷奏疏,問道。

    “子明所言,正中時弊。”王獻之道,“正如丞相所慮,陛下必喜納之。”

    “子敬只知其一,抑豪強之言,實乃明道;子明之真意,其在北伐。”謝安道,“此子心思玲瓏,知北伐未竟,乃我和幼度之心病,故此。然此時也確是北伐良機,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願子敬助之以成,則安於九泉含笑矣。”

    “丞相放心,子敬必鼎力襄助。”王獻之道。

    “你去吧,以後子敬就有勞你和幼度輔助了。”謝安道,“僕即日上疏陛下北伐。汝不必再上書,陛下詢問時,但直言形勢即可。”

    “子敬告辭。”王獻之躬身施禮退出。王獻之當然也明白,謝安不想讓王獻之也陷入此中,以作爲謝瑍將來的後備。但王獻之能聽嗎?王獻之也是有性格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謝安死後,直言上疏孝武帝表謝安功德,謝氏一門才得以奉誥天下,一門四公。

    王獻之並不怠慢,回家換了朝服,帶好了謝瑍的奏疏和圖樣,即往宣陽門而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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