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康樂天下 >第九十七章 謝子明入城問佛事,鳩摩羅聞道動漢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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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接上回。

    我國中醫學黃帝內經是這樣形容人的:“生之本謂之精,兩精相搏謂之神,隨神往來謂之魂,並精而出入謂之魄,所以任物者謂之心,心有所憶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因志而存變謂之思,因思而遠慕謂之慮,因慮而處物謂之智。”

    兩精相搏謂之神,這個本身在道家稱之爲元神,喜靜,無思無慮,嬰兒的本來面目就是它,故道家修煉之成仙就是修煉元神,元神壯大修成元嬰就脫離了生死輪迴。而我們後天的稱爲識神,每天妄念停不下來,這就是識神在作祟。但這個識神本身是根本不存在的,只是後天形成的價值觀和概念而已。就像你小時候會無憂無慮,就是因爲識神還未發育,還未成爲主導。所以小時候你根本不會去考慮,生命的意義是什麼,我爲什麼要這樣活着。而對於孩子來說,活着沒有爲什麼,活着就是活着。這個識神在小乘就是識心,在大乘就是第六意識。正因爲如此,佛經裏因爲轉譯漢語,吸收和借用了大量屬於中國古典思想的概念和詞彙,如老莊之言,墨子之語等等,成爲具有新的思想內涵的中國式新佛經,已經不再是純粹的原始佛經了。

    爲什麼中國佛教的禪宗口傳身教,不立文字,見性成佛反而會在中國大放異彩?除了一念成佛的誘惑之外,就是因爲我們那些所謂讀書人多了以後,讀書不再是爲了做學問,而是都去玩弄學問。禪宗是最善於打機鋒佛教流派。人們已經忘了聖人曾言“爲學日益,爲道日損”的道理。那位說了,你這意思他們都是傻子嗎?當然不是,他們不但不傻,反而很精,只不過他們的聰明用錯了地方。

    說到底,筆者認爲,佛教之興,人人可成佛是噱頭,實際上是將以前的崇拜上天和神靈,改爲崇拜自己,因爲自己也可成佛嘛。但卻忘了,人人皆可成佛,不是人人必能成佛。按照佛典的解釋,人人皆可成佛是指人人都有佛性。佛性和成佛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就如一個人有不錯的學習天賦,不代表他學習就一定優秀,成績優良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學,考上大學也不一定能成爲學問大家,成爲學問大家也未必能得到社會的認同一樣。

    轉過一個彎,拐到大雲寺門前的大街,所謂大街,也不過只有三米多寬的樣子。遠遠地,謝瑍就看到一個高挑而略顯瘦削的身影,身後還有幾個隨從樣的人,應該是鳩摩羅什的弟子,包括謝瑍在新平曾見過的慧寧。因爲不同於漢人的相貌,謝瑍一見便知前首之人必是羅什無疑。謝瑍知道,此時的羅什大師已經四十二歲了,但顯得比實際年齡小不少,看起來不過30多歲的樣子。儀態從容,面帶微笑,站在那裏別有一番氣象。

    鳩摩羅什大師似乎早就知道謝瑍要來,謝瑍到時已在寺前相候。

    謝瑍上前幾步,首先抱拳施禮道:“久聞羅什大師盛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幾乎同時,鳩摩羅什大師也雙手合十道:“居士光臨敝寺,蓬蓽生輝。什久候了,請入內相敘。”說着,鳩摩羅什側過身形,伸入右手延請道。

    “大師客氣,您先請。”謝瑍也雙手合十,微微躬身還禮道。

    鳩摩羅什微微一笑,道:“居士請隨我來。”

    鳩摩羅什率先走進寺去。夕陽將寺院內的蒼松翠柏的影子,印在土地之上。走過前院林蔭,從正殿左側向北,步出畫廊,踏着林蔭小徑,一直到得西北角。一座花園散發着淡淡清香,走進花園,中間有一間幽靜的禪房,禪房旁邊一座小山,山上一亭翼然。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謝瑍不由嘆道:“大師是雅人哪。”

    “久聞謝居士深諳佛法,才思敏捷,今日一見,果然不凡。”鳩摩羅什大師睿智的目光,看着這位年輕的大將軍道。

    “羅什大師謬讚了。”謝瑍道:“子明根本不通佛法,只是略知一些道家之義而已。”

    “居士不必謙虛,請入靜室。”鳩摩羅什再次請道。

    “謝大師!”謝瑍也不再推辭,抱拳一禮後,進了房中。

    羅什大師這間掩映於花草林木中的禪房內佈置的相當簡單。

    一張地榻,一個几案上放着文房四寶,西南角一個類似角櫥的東西,上面整齊的堆放了竹簡和書籍。地上還有幾個圓形蒲團類的物什,應該是羅什給弟子說法之用。

    謝瑍向鳩摩羅什一抱拳,鳩摩羅什立掌垂目。

    兩人坐定,謝瑍回首看看張虎,身手指了一下身邊的蒲團,示意張虎坐下。又看向羅什大師的幾個徒弟,羅什大師微微點頭。幾個人依次坐在蒲團之上。

    “謝居士,自劣徒來此地,已近三月。”鳩摩羅什道:“曾拜讀居士所書經文,令人耳目一新,羅什欲求教一二,還請居士賜教。”

    “大師客氣,幾段經文而已,謝某怎敢藏私。”謝瑍道:“大師執着於經文數月,豈非有貪嗔癡之嫌?”

    “多謝居士教誨。”羅什雙掌合十,高誦佛號道:“阿彌陀佛。”

    “大師不必如此。”謝瑍道:“人活在世上,就有自己所喜所惡,則必有貪嗔癡念,若無貪嗔癡即非人也。大師以爲如何?”

    “居士所言深合佛法之意。故佛讓我等戒貪嗔癡行,以解除煩惱,修成正果。”羅什道:“凡人掛礙太多,欲修持佛法,需先放下。”

    “大師精通佛法,謝某想請教大師。”謝瑍道。

    “居士請講。”

    “大師即已見過子明所書佛經,其中可有不妥之處?”謝瑍問道。

    “居士用詞精當,羅什實未想到,佛經能譯到如此妙處。”鳩摩羅什合掌道:“這也是羅什相求之事。”

    “既然經文無錯,那謝某就此相問,若有冒犯,還請大師海涵,”謝瑍說着抱拳施禮。

    “居士但講無妨。”鳩摩羅什含笑道。

    “開篇即言:如是我聞。這是告訴我等,我是聽佛這樣說的。這個記錄是否就是完美無缺暫且不提。”謝瑍道:“那個時候佛在舍衛國的給孤獨園給大比丘衆講佛法,光正式相隨的弟子就有一千二百五十人。我想,佛講法之時,旁聽的人是不是多很多很多?”

    “是。”

    “講法之時,佛已悟還是正參悟?”謝瑍問道。

    “已悟。”

    “佛既已悟,是否可以理解爲佛本來是可以入極樂淨土,爲了衆生而滯留於世,向大衆傳授佛法呢?”謝瑍問道。

    “可。”

    “子明聞大師東來,相隨者甚衆,因緣在佛。可有此事?”謝瑍問道。

    “確實。”

    “大師以爲相隨者爲佛或是爲己?”謝瑍問道。

    “爲佛者何如?爲己者又何如?”鳩摩羅什感到謝瑍的問有蹊蹺了。

    “爲佛者,信佛。亦信自己可成佛而跳出三界紅塵,得極樂。”謝瑍道:“爲己者,因信佛能讓自己脫離苦難,過上好日子。大師以爲然否?”

    “然也。”

    “子明以爲,無論爲佛者,還是爲己者,其實一樣。”謝瑍道:“歸根結底都是爲了解脫苦難,得到極樂。異處只是信的路不同。信自己可成佛的,在行,在己之修持;信佛能解救自己的,在求,在佛之普度。大師以爲然否?”

    “否也!居士此言非佛,乃世人未悟之所見也。”鳩摩羅什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大師應知,知佛者少,而求佛者衆。”謝瑍道:“所謂信衆,多數不過欲得己之私也。如佛性在現常中,如衣食住行皆有佛性。故佛衣鉢乞食歸而食,收衣鉢洗足已,敷座而坐。但如衆生俱誦經持戒、不事稼穡,乞食何來?”

    “居士何意?”鳩摩羅什這會兒已知謝瑍似乎對佛教似有另見。

    “子明不懂佛法,但子明聞佛法亦有分別。”謝瑍道:“南傳上座部佛教(小乘)度己,了生死,離貪愛,得解脫,達彼岸;北傳如大師等及漢傳佛法,除了度己,亦欲將衆生從生、老、病、死的苦難中度化極樂世界。按此意,我漢語名前者爲小乘即hinayana,後者爲大乘即mahàyàna。乘者,運載運乘之意也。”

    “居士之名佛法,精當莫匹。”鳩摩羅什道:“然居士言不懂佛法,豈非誑語?出家之人不打誑語。”

    “大師,子明雖非出家之人,但並未打誑語。”謝瑍抱拳,隨後輕輕搖頭,緩緩說道:“某雖聞佛法日久,亦有所識,於佛法並未精研亦是實。子明以爲大乘小乘皆有利弊,或可作爲一種精神寄託,但對衆生之苦並無實質之幫助。大師自龜茲隨呂氏自西往東而來,黎民衆生之苦,所見所聞必不少。大師可以爲他們演講佛法,撫慰精神,可是大師能給他們食飽肚子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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