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三十九章 囚仙宮的人
    夜稍深了些,午闕與衛羣是最後兩個踏進客棧內的人。午闕隨手將門關上,也掩上了外邊兒殘忍的風雪。

    人多自然就熱鬧了,原本昏暗的客棧又亮起了好幾盞燈,碳火也加了好幾大盆,一時間熱火滿堂,披着袍子都不禁汗流。

    “讓各位客官久等了,都是粗糙的酒肉,還望您們滿意。”宋正笑臉而來,他便是先前開門的那個胖子。其身後還睡着幾個年輕的郵差,他們幾人捧着盆子幾人捧着酒。

    幾大盆子肉還連着骨頭,剔都懶得剔下,就是用鹽水煮熟的。不過肉再怎麼煮都是香的,騰騰熱氣伴着誘人的肉香。

    糙漢子們不講究這些,大口喫肉大口喝酒,盆子才放下他們便爭先抓扯,也不顧油污送到嘴旁便是啃!

    冷月燕的待遇則要好上太多,她眼前的肉是親自剔好的。一盤煮羊肉,一盤醬牛肉,還有一盤誰都不願意去洗的臘肉。

    “冷姑娘您請慢用。”宋正端來了一碗米飯與最後一盤菜。

    是青色的小菜,要知道在這大雪封天的冬月裏,想要找到這麼一盤菜是很難很難的。

    這一桌子菜自然會引人嫉妒,在衆人裸地目光下月燕羞紅了臉,她三度舉起筷子都放下來。

    她望着坐在對桌自顧喝酒的燕青,嘀咕道:“喂,這些菜很難得吧,他們怎會這麼費心思與你弄?”

    燕青不說話,他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金子“啪!”的一聲就放在了桌上。

    什麼話也不用說,什麼事也不用做。鏢師們那嫉妒的眼神也只好收回。沒錯沒錯,有錢鬼都能幫你推磨,何況讓人閉嘴?

    “你放心,這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月燕餓壞了,再沒了顧慮後她也不顧斯文大塊朵頤起來,她邊喫着邊閒談道:

    “我知道,你對我這麼好一定是想巴結我爹,但我很明確地可以告訴你,你這麼做毫無用處,因爲我已經與我爹……不,與冷無非!我們已經斷絕了父女關係……”

    燕青的手中的酒碗只躊躇了三個呼吸,他並非是喫驚冷月燕的這一席話,他只是納悶冷無非這樣一個名動天下的英雄爲何會生出這麼個不懂事的女兒?

    “我猜你一定很喫驚對麼?這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娘死得早,我爹從未管過我,我出來這好幾個月他也許都不知道。他根本不會管我的死活。”

    冷月燕是在傾述,她這麼說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讓旁人知道冷無非的不好,這樣她的心頭至少會好上一些。

    又是個女兒家的玲瓏心思罷了。

    “可是我並不知道冷無非是誰呢……”燕青的確從未在月燕面前提起過她爹。

    “你少來!你以爲我是傻子麼?”月燕放下筷子,看她的眼神就好似換了一個人。想想也是,她爹都那麼聰明,她又怎麼可能是笨蛋?虎父無犬子。

    燕青輕嘆道:“那你接下來打算去哪兒?又到處去行俠仗義麼?”

    “我哪兒都能去,就是不會再回蘇州城,除非……沒有除非,就算是我爹親自來請我,我也不會回去!”

    燕青一眼便看破:“原來你離家出走的目的就是想要你爹親自來接你……”

    月燕心頭‘撲通’一聲,她的心思先是被猜中了。於是她瞪着眼怒駁道:“我纔沒有離家出走!我是隨着我小叔……”話說一半她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該說的話說完了,不該說的話也說漏了嘴!

    燕青嘴角微翹,他猜得果然沒錯。蘇州城在江南,就憑冷月燕獨自一人又怎來得到此地,且還與霹靂堂染上關係?

    “冷姑娘,你莫要着急,喝杯酒水冷靜冷靜。”燕青倒了一碗烈酒推至月燕面前。

    月燕哪還顧得眼前的是酒還是水?她抓起酒碗便鯨吞下肚。這本是壓驚的酒卻燒紅了她的俏臉,跳動的火光,迷亂的眼神,下肚的熱氣再兩三下間便衝上眉頭。

    她打了個酒隔似笑非笑地指着燕青:“這酒……好好喝……”

    一杯不倒,那就再倒一杯。月燕竟自己拿過酒罈開始斟酒,可酒還未過半碗她便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而去……

    午闕靜靜地坐在一旁,衛羣給他送來了一坨好肉與一碗好酒,他卻未看一眼而是自顧着取下自己腰間的酒袋小酌,似在思緒着什麼。

    燕青將幾碟菜餚搬到了午闕的桌前,月燕畢竟是個姑娘,吃不了多少還剩下了許多。他坐下招呼午闕道:

    “這頓飯我可花了整整一錠金子,你要賞臉喫幾口。”

    午闕先瞥了一眼旁桌醉去的月燕,他搖頭道:“你就打算讓她睡在這兒麼?”

    “你應該知道我灌醉她的目的。”燕青答非所問。

    “酒後吐真言。”

    “醉酒要在半醒半夢之間,那時候問話要比拷問都來得有用。”

    “倒真是有趣,那以後若要審人乾脆將他們灌醉,這比嚴刑拷問要有用得多。”

    “不不不,我只是捨不得嚴刑拷問她,當然我也不敢,要不然我一定會讓她哭着說出隱瞞的一切的。疼痛還是這世上最容易讓人開口的法子。”

    午闕終於放下了酒袋,他拿起碗中的肉也開始豪爽的啃咬,他道:“有時候啃骨頭要比喫切好的肉還要爽得多,那種從他人身上撕咬下來的肉,咀嚼起來都香得多。”

    燕青卻拿起筷子夾肉入口,他道:“那是野獸的思想。”

    “人也是獸,無可厚非。”

    “那我呢?我正用筷子喫呢。”

    “你是衣冠禽獸。”

    “世人皆披衣,遍地都是衣冠禽獸,就算一塵不染同樣披着一張人皮在僞裝。獸不是人,人卻是獸,獸做不了人的事,人卻竟幹些禽獸不如的事。”

    燕青的言語很隨意,他站起身便走過將月燕抗在肩上。他現在就是在做衣冠禽獸該做的事,把一個女子灌醉,然後帶進客房……旁人一定會誤會他是衣冠禽獸的。

    他就這樣扛着月燕走上樓去,可才上三步階梯——

    “哐當!”客棧的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

    “呼呼呼……”風雪一頭栽入客棧。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一腳踹開門,好生無禮!

    滿堂人目光交錯,他們都聞到了危險的氣息。所以刀劍紛紛握在了手頭。

    門口站着三個人,白衣勝雪不帶一點污濁,他們自雪中來,黑髮也染白。

    “今兒真是個好日子,小店竟又來三位貴客……”宋正還是笑臉相迎,儘管客棧的門被踢壞了。

    三人領頭的是個冷俊男子,他眼神如刀不苟言笑,手裏握着劍,隨時都可能出鞘的劍!

    宋正似乎熱臉湊上冷屁股了。

    “我們是來找人的。”冷俊男子用目光掃視了一番,最終他將眼神留在了燕青懷裏的月燕身上。

    午闕起身,他悄然走至燕青身旁,低聲道:“是囚仙宮的人。”

    燕青瞧着懷中的月燕,他知道麻煩回來,但卻想不到來得這麼快。囚仙宮的主子正是冷無情!

    冷俊男子擡手指向月燕,他聲冷刺骨:“交出她,你們生,不交出,你們死。”

    這句話挑釁了在場衆人,鏢師漢子們都是有血有肉的男兒,他們哪兒受得住這等氣?而就在他們要發怒,燕青卻走下樓並在衆目睽睽下將月燕放在了冷俊男子的手中:

    “交了她能換來這麼多人的命,值得!”

    “你倒是識相。”冷俊男子瞥了他一眼便欲帶人離去——

    “等等!”

    “嗯?”

    燕青反手一塊令牌丟給冷俊男子。男子接過令牌,只瞧了一眼,他的神色瞬時要恭敬了許多。

    “回去告訴你們宮主,近段時間我會親自去拜訪。”

    男子頷首也不多言,他拱手作揖只言一句:“告辭!”說完三人便轉身退出客棧,不一會兒風雪拂過,幾人如雪消逝在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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