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四十章 不得了的貨
    夜未央,庭燎之光,人未眠,獨在窗前。

    燕青本該趁夜好好休息的,可總有惱意迫使他輾轉難眠,索性來窗前看看風雪。

    冷,會讓他時刻清醒,自己該去做什麼,該怎麼做,有何顧慮,不能去觸及……

    “我究竟在擔憂什麼?”他捫心自問。

    但只是擔憂並不是害怕。燕青會擔憂很多事情,但絕對沒怕過誰。也許以後會怕,但那是以後,也許的以後。

    月燕被接走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其實就算親口聽不到月燕的話他也大致猜出了這一切——

    毫無疑問冷無情的囚仙宮已滲入西北,且極有可能與霹靂堂有些關係。月燕定是隨同冷無情來到西北,更不知她通過什麼方法與宋三秋扯上了關係。

    但話又說回來她又何須用什麼法子?僅憑他是冷無非女兒這個身份就足以讓人言聽計從。

    至於宋三秋爲何會得到落霞鏢局走私火藥這個消息……這要牽扯到霹靂堂與蒼龍會,而霹靂堂若真與囚仙宮有某種關係,那囚仙宮豈非又與蒼龍會是否存在着拉扯?

    橫來豎去,思緒被攪得亂七八糟!

    “惱人!”

    他掐眉傷神了一陣子。而在他擡起頭時,天邊已有了點點微光……在恍惚之間天竟然已經破曉了。

    從通宵到通曉僅僅只在勾首與擡頭之間……做人爲何要這麼累?

    他的左臂被寒風吹得又有些疼了,但好在疼痛帶來了倦意。終於地,他站起身拉過窗門。

    “咯吱——”窗掩上卻未關嚴實,還留了一條縫,剛好能瞧見那破曉的黎明。

    走出驛站便是真正的西北境地,這裏沒有駐紮軍隊,只因此地是非。

    西北三分,化界的有兩處,一處是黑河,另一處則是白雲山。

    黑河從域外流來,自西北往東北走,不過南方的,它就像是一條線,上是臨近域外的鳳凰城,下則與西北荒原對接。

    西北荒原是個無法地帶,白雲城管不着,鳳凰城管不了,恰好霹靂堂卻落在這是非之地。這裏的人大多以遊牧討活路。

    這裏因爲沒有法律所以野蠻。

    野蠻……換句話說只要你夠強,奸、淫擄掠任你行。

    這樣的地方到處都充滿着殺戮。

    這裏的人大多都稱自己爲浪子俠客。

    浪子俠客有很多人都不是西北的,他們從中原,南方,北方,五湖四海。

    俠客不爲別的,他們是來淘金的。

    至於什麼是淘金……殺人是最容易淘金的買賣了。

    “啪嗒!”燕青心一狠將窗門關得嚴嚴實實,他不能再多想了,否則思緒回來說不定第二天都黑了。

    終於一個呵欠,瞌睡總算來了,他神了懶腰正準備脫衣入眠,但忽然一陣細微的腳步應聲入耳。有人在下樓梯,且還不止是一個人。

    若一個人還可認爲起夜去方便,可這腳步聲少有七八個人……茅廁可站不下這麼多人。

    燕青停下了脫衣的動作,他來了興趣,自然了,興趣一來就無法入眠,爲何不跟上去瞧一瞧?

    夜盡,天明,天最寒,地最凍,吐口唾沫都會瞬時結冰。這個時候沒有人會願意出門的,除非是去幹壞事的傢伙們!

    鬼鬼祟祟的人有七個,他們裹着厚實的大圍巾,穿的是棉襖大衣,無論遠觀還是近瞧都臃腫得像球。

    燕青靜靜地站在屋頂,儘管這些人將自己裹得只留了雙眼睛,但他還是瞧出了身份——是留守在白雲驛站的郵差。

    郵差,衙差,囚差……總之他們也算得上是小半個官兒。官就有官服,差人們過冬的襖子都是統一發放,這些人就是郵差,錯不了。

    可這裏是驛站,換句話說此處是他們的地盤兒,又爲何要鬼鬼祟祟?

    “呼呼呼……”寒風吹得更濃。

    襖子始終是棉衣,抵禦得了冷卻抵不住極寒。七個差人才沒在風中走多久便已瑟瑟發抖。他們不得不開始奔跑,而奔跑的方向則是後院的馬房。

    “歘歘歘!”

    棉靴入積雪,踏進去已然無法自拔。

    “哎,你們慢點兒,我靴子陷在裏頭了。”一人輕聲呼喊。

    後院階梯下是一處凹地,此處積雪深得很,那人一條腿陷了進去另一條腿則跪在了階梯上。

    他不敢拔腿,因爲沒了棉靴的保護,不過片刻他的腳便會被凍傷。

    “噓……你這龜兒子小聲點,莫吵醒了人!”有兩人趕忙過來攙扶,剩下的四個人則四處放哨打量。

    他們太過緊張了,再加上本身就是在做壞事,那遭罪之人應當是個年輕人,他竟被嚇得低聲抽泣:

    “二哥,我看咱們還是別去整了,萬一讓宋老大發現就要不得了!”

    二哥掏出他的腳和靴子,他責備道:“龜兒子膽子就是小,不整哪兒有錢用,好不容易來個油水,不撈白不撈!”

    另一人也替那年輕人拍去身上雪,他勸慰道:“老弟莫怕,跟着二哥絕對有搞頭!你就放心喫肉好了!”

    “可我還是怕……”

    “耶,你這不爭氣的龜兒子,我——”

    “二哥算了算了,讓他在這裏幫忙放風好了,這樣也保險些。”

    二哥眯了眯眼,他猶豫了片刻也擺手作罷,他又指着年輕人道:“那你就老實給我在這兒望風,要是有人來了你就學兩聲狗叫,聽懂了沒?!”

    “那二哥,萬一我被逮了怎麼辦?你們會不會來救我……”

    “哎呀,你咋個這麼笨?老子們是當差的,說是來驗貨不就可以了?”

    “可——”

    “莫吵!”二哥斥了一聲後便再也不理那年輕人,他帶着餘下的五人一股溜兒地閃進後院。

    年輕人冷得哆嗦,他裹緊袍子並轉身將門帶上——

    “咵!”門被輕輕地掩上,他深吸一了口氣剛要坐下,但在不知不覺中一柄寒得發亮的青鋒就搭在了他脖子上。

    “噓……別轉身,否則脖子自己抹上劍鋒可不要怪我。”燕青執着劍,他饒有興趣地望着眼前的差人,膽子小,還做賊?

    “爺……爺,咱錯了,這不關我的事,都是二哥叫我這麼幹的……”年輕人嚇得只有靠扶牆才能勉強撐住身子。

    燕青道:“我知道是二哥叫你這麼幹的,但我更想知道二哥他想幹嘛,我猜你知道他要幹嘛,對不對?”

    “對……對頭……”年輕人一聲哽咽軟倒在地,他竟像個娘們兒一樣抽泣起來。

    “呃……”燕青頗有些納悶,他的劍不會用來傷害女人,當然也不會用來傷害像女人的男人……他蹲下抿了抿嘴又問道:

    “小兄弟,你若告訴我二哥他們要幹什麼,我就不殺你。”

    “真的麼……”年輕人的淚都要結成冰粒兒,他只好揭去圍巾去拭淚。是個十六七歲的青年,還只是個孩子。

    “千真萬確。”

    “二哥他們——汪汪汪!”

    他爲何學狗叫?燕青並沒有時間去考慮這麼多,他側步猛然一退,一步已在好幾十丈之外,再一步已翻過院牆跳進了客棧。

    “咵!”門被人重重地推開了,進去的六人興高采烈,出來的六人面色驚恐!

    “二哥,剛剛有個——”年輕人的話還未說完,二哥便已開口怒號:

    “快!快去告訴宋老大!這批貨不得了!不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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