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四十六章 名爲客棧的客棧
    西北荒原一片蒼茫,此處的萬物清閒得很,順理生長,生死交替,緣由只因人口的稀少。

    花草不恐淒涼,它們隨風搖曳,隨雪而歌。可人不行呀,沒了熱鬧與生氣是少有人活得下去的,人都害怕孤獨,特別是在這天人無一的西北大荒原之中。

    有是一夜,也不知幾日後的夜。大雪紛飛,寒風斷魂。

    大西北沒有明確的路,條條都是大道可行,再加以無人去掃風雪,蒼茫一片白,腳走哪兒都不適應,生怕踩下去就陷下了——步步驚心的路,步步驚心的地帶。

    “叮鈴鈴……”玲兒伴着馬蹄聲一路作響。

    衛羣依舊在前頭探路,此刻他興奮地提高了馬燈並朝着後頭呼喊道:

    “午鏢頭,前邊兒有個客棧!”

    “你等着別動,我來!”很快午闕便迴應了,同時他也很快策馬隨來,他也帶着一盞馬燈,是好在黑夜瞧得清楚些——

    遠處果真坐落着一家小客棧,兩層樓,外頭兩隻引路的燈籠已滅了一隻,還有一隻隨風盪漾的,忽明忽暗。

    顯然的客棧裏頭的生意不錯,夜也不早了,客棧內卻是燈火通明。

    “鏢頭,咱們作何打算?”衛羣問午闕,當然他是嚮往客棧裏的酒菜的。自白雲驛站出來他們已有三天未落過屋了。

    午闕思緒了一陣先是決策道:“你去後邊兒將三哥喚來,他往年在西北行鏢,應該懂些西北的門路。”

    “好勒!”衛羣應聲便策馬返去,不過一會兒他便帶了箇中年漢子上來,應當是那‘三哥’了。

    “午鏢頭,你喚我何事?”三哥問。

    午闕擡起馬燈指了指前邊兒的客棧道:“我們剛入西北不久,此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而過路的就只有這麼一條。你年前走過西北鏢,這家客棧黑不黑?”

    三哥撓了撓頭,他在回憶了一會兒仍舊搖頭不確定道:“我年前走的都是旱鏢,那時路好走。你也知道這西北的店,十有九黑,就算是不黑裏頭的住客也是不良的。所以我極少住店的,不過——”他頓了頓並瞧着那客棧道:“不過我大致記得這條路上只有寒口小鎮有幾家店,這家倒是沒有印象的。”

    “那就說明這家店是今年來纔開的新店了?”

    “應當是了,”三個點頭,他又勸道:“午鏢頭比不爲難,兄弟們都是練家子,這點兒風雪算不了什麼,這店不住就不住!”

    這的確爲難午闕了,這風雪夜馬都受不了,更何況是人呢?

    終於他決策道:“那好,衛羣你先領着車隊去尋個能將就的地方,我先去那店裏頭探探虛實,順道也給你們帶些酒肉回來。”

    衛羣點頭也不再多言,他帶着三個便朝後頭走去。午闕則提刀上馬朝着不遠處的客棧行去。

    客棧。

    這家小店的門匾上就只有這麼兩個字兒。有時候刻意去想一個客棧的名字實在好難,不如就叫客棧,想必這客棧老闆也是這麼想的。

    “一個名叫客棧的客棧……呵,真是有趣。”午闕輕笑着,推門而入。

    門一開,先來的不是熱氣,是撲鼻而來的酒氣!好濃的酒氣!

    酒,刀劍,江湖,浪子……冥冥中掛上了勾。

    客棧內十分的熱鬧,大家都在喝酒,最小的容器都是碗,有的甚至抱着酒罈子在吹。

    午闕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自然這也是他想要的。而他才猶豫這麼一小會兒,身後的門便被關上了。

    不是他關的。

    “真是有前手沒後手,開了門就不懂得關門麼?”責罵他的人是個布衣小哥,是這家客棧的小二。

    “實在不好意思,我只有一隻手。”午闕冷聲着又暗下眸子,他並非生氣,只是他很意外這客棧小廝對人態度這麼差,爲何還會有這麼多顧客光臨?

    小二已經不小了,他比午闕的年齡還要大,尖嘴猴腮的不討喜。經午闕這麼一說他就用小眼仔細打量,在瞧見是這麼回事後,他掐着嘴琢磨道:

    “瞧你的行頭當是個趕路人,咱們客棧可不是給趕路人住的。”

    午闕輕笑,十分若然,他問:“你這話是在嚇我還是在勸我,亦或者是在命令我?”

    小二反諷:“我自然是在勸你了,你走不走管我屁事?”

    “我不走。”午闕繞過他便隨處找了個空桌坐下,他拍拍桌呼喊:“小二,上酒!”

    “哼,來咱店的怪人可真不少……”小二嘟囔着便也下去準備,不過一會兒他就捧着一罈酒,一盤羊肉,——

    “哚!”

    “客官,酒是最烈的,不過我奉勸你一句,別醉去了。”小二丟下酒菜與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午闕凝着眉,他倒不是擔憂什麼,只是這些年走鏢慣了,看誰都像是歹人。

    客棧裏頭都是些什麼人?

    凶神惡煞,刀劍不離手,無一不是煞氣繞身的主。這些人手頭上多少都沾有些鮮血,不問爲何,因爲午闕先前是他們的同行。

    所以這家客棧就是亡命天涯之徒的容納所,這裏的確不適合行客來光顧。

    一分地方一分地,一分地上活着這麼一羣人。西北沒有人管,除非是些江洋大盜窮兇極惡之徒,否則各城是少來這裏抓人的。

    “這位大俠,瞧你模樣好像對咱們這些人有些偏見吶!”

    一人突然上桌,油頭篷面,衣衫襤褸,其面色蠟黃雙眼卻炯炯有神!

    他又仰頭大笑,笑得極其讓人反感,因爲他本就醜陋,牙口黑黃,又臭又腥!

    哪兒都有混喫混喝的人,就連這家客棧裏頭都有。

    午闕着實有些瞧不起這些人,他在這些人的身上看見了以前的自己。他討厭以前的自己。

    不過眼前這乞丐卻引起了他的興趣。要知道,會主動找上門的人一定是有目的的。比起那些亡命徒,這個乞丐至雙手是乾淨的。

    “這位大俠,你瞧我的模樣沒有偏見,我覺得我可以與你並桌而坐。”乞丐又笑道。

    “你這茶顏悅色的功夫倒真是一流,”午闕說着便隨手一指,他又道:“請便,此處客棧又不是我家開的,你想坐那兒就坐那兒。”

    “嘿嘿,不過是走江湖的小伎倆罷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乞丐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他果然不客氣得很!竟抓起桌上的羊肉便送入口中……“嗯,好喫好喫……”這三兩口竟將這碟羊肉喫去大半,過後他又抹了抹嘴並吮,了吮手指,這時他又從懷裏取出一個酒碗,他瞧了瞧碗又瞧了瞧午闕,嘿嘿一笑:

    “我可真不客氣了哦……”

    “請便。”午闕道。

    乞丐歡喜得笑個不停,他迫不及待地揭去壇封,倒下一碗,聞了聞:“嗯……好香好香……”過後便是一飲而盡,一滴不灑。然後又倒酒,又喝,短短一會兒工夫足足喝了三碗大白!

    他滿意地拍了拍肚子,又抓起幾片羊肉入口,咀嚼了幾下才道:“哎呀,舒亞舒服快哉快哉愜意愜意啊……”

    午闕含笑,他自斟一碗酒,小酌,他道:“你若喫喝得不夠儘管再叫,只是你滿意了,何時也讓我滿意滿意?”

    乞丐卻反問:“呃……這位兄弟真的是路過的客人?”

    午闕終於笑出了寒意,他目光如刀望着乞丐:“若我不是路過的客人,若我懂你的目的,你認爲我還會讓你喫喝我的酒肉麼?”

    乞丐被這麼瞪說,身體不免微微一顫,他招搖撞騙走江湖,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什麼人騙得了,什麼人騙不了,他心中有數得很。於是他也真誠道:

    “我三兩金哪兒是騙喫騙喝之人?我既吃了兄弟你的酒肉,別的不說,只要是我能辦到的,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辭啊!”

    午闕搖頭道:“刀山火海我自己會去下,只是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罷了。”

    “兄弟這麼客氣!你且問,就是問我頭髮絲有幾根我都替你數!”

    午闕問:“問題倒也不多,就問這客棧的由來,就問這客棧中人的去向,可回答得上?”

    三兩金瞟了一眼四周,他神祕兮兮地湊着午闕一方坐下,他湊近午闕的耳朵:

    “兄弟,這些話還是私密與你到來得好,這客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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