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四十七章 買賣人命
    客棧的由來很少人知道,一年前他就這麼出現了,話又說回來開家客棧做買賣這也是很合乎常理的。

    客棧裏的人大多都是來西北的淘金者,是第一批。因爲在往後這樣的客棧還會很多。

    動亂的江湖充滿着殺戮,而有些人明面裏殺不得,只有暗地裏委託殺手,不用出面就不會招惹仇家,一切的仇恨都揹負在了殺手身上。賣家發懸賞給客棧,客棧介紹買賣給這些淘金的殺手。

    這就是買賣,多的也沒什麼說,喫這口飯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三兩金纔會那麼神祕兮兮恐人聽見。

    午闕也懂這些規矩,聽完後他就自顧喝酒,聽三兩金拍拍馬屁。

    他不離去是因爲三兩金說過,待會兒客棧就要‘開門’了。

    夜漸漸深,但客棧內的人卻只進不出,個把時辰客棧便已滿座。

    “噠噠噠!”有人用小木槌敲着櫃檯,這幾聲響示意着買賣就要開始了。

    櫃檯坐着三個人,拿木槌的是個中年人,應當是掌櫃的,掌櫃的發福了,但他卻並不胖,十分地富態,眼神很精,不折不扣的生意人模樣。

    掌櫃身旁有兩個打雜的小廝,還有個記賬的先生,也顯得十分精明。

    三兩金邊喝酒邊介紹道:“我們都叫掌櫃的錢老闆,他很喜歡錢,所以開了這家來錢快的客棧。當然了,你不要再問這家客棧的來由,做這些生意的只管幹活兒拿錢。不過能開這樣一家客棧的人,就算是武功不高,那背後一定是有大勢力撐腰的。”

    午闕也是內行人,不過要說背景,誰會有這麼大的背景?三兩金說過,以後的西北還會有很多家這樣買賣人命的客棧……

    買賣就是生意。而將殺人看做正當生意的……午闕想起來一個名字——蒼龍會!

    也許是呢?也許不是呢?

    “老規矩,一手交貨一手交錢,排好隊咯!”錢老闆招呼着衆人,他一旁的先生也開始磨墨執筆。

    “好,那我第一個來!”一個黑衣漢子擠出人羣,絡腮鬍,獅鼻方口,粗狂模樣。他右手提着一柄大鋼刀,左手則抓着個方盒子。只見他將盒子隨意往櫃檯上那麼一丟,開口大聲道:

    “這是大河馬場主的人頭,一刀削斷的,新鮮得很,拿一千兩賞錢來!”

    此言一出,驚堂四座!

    “這糙漢子是什麼來頭?大河馬場的老大的人頭怎可能被一刀削斷?我不信!”

    “我也不信!場主的鐵砂掌名譽小西北,怎是這個漢子能殺得了的?”

    “錢老闆快辯一辨真假,也讓咱們看個明白不是?……”

    四座之人並不關乎信不信,他們是在嫉妒那一千兩賞錢叻!

    那獅鼻大漢卻怒道:“你們自個兒沒本事攬活兒就莫要去揣測人家的本事,要是惹老子生氣,通通將你們殺咯!”

    眼見就要吵起,那錢老闆又動了動木槌,“噠噠!”——“吵什麼吵!是否真假難道我還拿捏不準麼?小二小三,幹活了!”

    衆人也都沉聲睜大眼,準備看明白。小二小三就是那兩個小廝,他們麻溜兒的,一人解開盒子,一人將裏邊兒的人頭捧了出來!

    “嘖嘖……”

    人頭一出,滿堂一片唏噓!

    人頭就是馬場老大的,一刀被斬斷,血跡都還未乾。

    “哼!睜大你們的眼睛瞧清楚了,這究竟是不是那孫老大的頭!”獅鼻漢子蔑視衆人,模樣極其囂張。

    這下子多數人都不敢開腔了,能殺得了馬場老大的人武功一定不賴。強者爲尊麼!

    午闕饒有興趣地問向三兩金:“你快和我說說這裏邊兒的故事,我感覺頗爲有趣呢。”

    形形色色的人演繹着整個江湖,這怎會無趣?

    三兩金指着那顆人頭道:“喏,那人在小西北以左開了一家小馬場,名叫孫建陽,本事自然是有的,聽說他在走西口的時候搶了個女人,那女人家八成是有錢的,或是那女人是個有夫之婦,總而言之,恩怨仇恨嘛!”

    “那依你看這樁買賣成不成?”

    三兩金舔了舔嘴脣,他笑道:“這個我可不好說,但你不用擔心,錢老闆是生意人,真假買賣,火眼金睛!”

    午闕又倒一碗酒,翹嘴看戲:“且再看!”

    小二與小三也不顧污血,他們來回搬弄着人頭好一陣,而就在衆人覺得那漢子拿走一千兩金是板上釘釘之時,忽然間就出了蹊蹺!

    “掌櫃的,這不是孫建陽!”小二最終斷定道!

    此言一出,衆人又是一片唏噓……

    “放你孃的屁,這孫建陽的模樣還能有假!”那獅鼻漢子激動得破口大罵,他揮舞着刀化出個半圓,無人敢靠近!

    “你敢在我的客棧撒野,活膩了麼?!”錢老闆大怒摔槌,絲毫不畏懼漢子的大刀。

    漢子橫刀已是蓄勢待發:“哼!替你們殺人卻要賴老子的賬!今日你不給老子錢,就叫你客棧不安寧!”

    錢老闆大好生不屑,他呸出一口唾沫:“小二,就拿出真相扇他一記耳光子!”

    小二咧嘴一笑,見他手摳着那人頭頸下,隨後再那麼用力一扯“刺啦!”刺響過,一張人面具被小二拽在了手中。

    真相麼?這就是真相!

    “嘖嘖……果真沒錯,就這五大三粗的糙漢子怎殺得了孫老大?”

    “竟是個騙人的買賣,你他孃的又怎麼解釋!”

    “錢老闆,是不是該按規矩辦事了?”

    ……

    滿堂的討伐聲迫使得漢子再也強悍不起來,可是狗急也會跳牆,他管不得那麼多,只聽他低聲暗罵了一句便開始橫衝客棧大門,他想要逃!

    他要逃卻沒人敢阻攔,也沒人去阻攔。衆人都不會去幹那些喫力不討好的事情,除非——

    除非有人用錢去買獅鼻漢子的命!

    客棧老闆根本就不急躁,就算漢子逃出了客棧他也不動聲色,只聽他道:

    “買賣自有買賣的規矩,弄虛作假不真誠便是壞了規矩,那麼客棧便有權利對他進行懲戒,”說到這兒他又瞧了一眼身旁執筆的文生,“胡爺,您動手吧!”

    胡爺動手又動筆,他輕車熟路地在眼前白紙上墨舞着什麼。

    小一會兒後他放下筆,遞過紙張。錢老闆拿過紙張並面向衆人——嫣然一看,那紙上竟是方纔那獅鼻漢子的畫像。這時錢老闆扯着嗓子道:

    “壞了規矩的人按理是留下一條手臂,但他卻逃了,現在我要他的命!——這活兒,兩百兩,誰接?”

    話音還未落,一個黑色的人影從人羣中竄了出來,他猶如一道風攬過畫像:

    “我接。”

    兩個字,人不見蹤影。

    午闕紅眸微閃寒芒,看來這個客棧中還是有高手的。

    三兩金在一旁嘆道:“我賴活在這客棧裏也有大半年了,敢來店裏弄假的人倒還是頭一次遇見,今天可真算是長了見識。”

    午闕輕哼道:“我本以爲技高者可以隨意在客棧撒野,但我卻忽略了一點,這家客棧本就是個無形的殺手,且只需要動動筆罷了……這就是所謂的權利。”

    “咵!”

    “呼呼呼……”

    “哆哆哆……”

    客棧的門被人推開,還未見人進來,風雪先造訪了,緊接着一顆血淋淋的頭從門口被扔了進來,像個車軲轆,滾了一地的血。

    人頭是先前那獅鼻大漢的,他死了,眼睛都未來得及閉上。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他們皆望着門外那比寒風還要讓人寒的殺手,此人是何模樣?

    “進去!”一個人先是被推搡了進來。那人不高,裹着厚實的袍子,玉白麪容,頗有些陰柔的書生氣息。此刻他噘着嘴,有恐懼,有不甘,更多的是無奈。

    過後那個殺手才從門中走進,他掩上風雪並褪下袍子。讓衆人遺憾的是,他帶着一張面具,只露出一雙冷得讓人很不自在的眸子,他手中的劍還未回鞘,沾着雪也沾着血。

    錢老闆笑臉相迎道:“嘿嘿,這位煞爺能光顧咱小店,真是小店的榮幸啊!”

    殺手誰也未看,他用劍挑起地上那顆頭顱送至櫃檯:“怎麼,要不要驗一驗真假?”

    錢老闆拽過頭顱隨手丟在了櫃檯下,他指着一旁的胡爺道:“哪兒還用得着驗啊,胡爺這兒二百兩銀子早就等着您來拿了。”

    殺手卻搖頭,他伸出手比了個三字,他道:“我要三百兩!”

    “這……”錢老闆板着臉,他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搖頭道:“這怕是不行的,雖說多一百兩算不得什麼,但這是規矩,做生意一定要講規矩的不是麼?”

    客棧中瞬時便安靜了,那殺手的星眸更冷了些。似在僵持,似在醞釀着殺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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