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的夜。
月黑風高的夜!
月。
彎月。
殘忍的彎月!
這樣的月夜十分適合殺人,影子在黑暗中任意穿行,刀劍也匿去了寒芒。
一個人靜靜地站在三樓之頂,黑衫,袖發隨風自動,他的眸子暗淡無光卻鋒利如刃。他手裏有一把修長的劍,劍入鞘,鞘都那麼細,劍應當也不寬。這劍十分地邪乎,隔着劍鞘都那麼邪乎。
主人是劍,人則是劍的奴!
“歘歘歘……”就像是風吹落葉半起之音,可樓下並沒有樹,更不可能會有樹葉存在。
“沙沙沙……”那聲音終於發生了變化,似乎力氣下得更重了三分!——原來是有人正在輕聲促步——他們跑起來的腳步就像是做賊的,可此夜實在太靜,就連呼吸都能聽得見,何況是他們的腳步聲?
促步之人有三,身着黑色勁裝,他們貼着樓下院牆摸索着前行,且沒走幾步都要去瞧一眼那樓頂執劍之人。
“老大,我看咱們就在院牆下看着就是了,反正那人也不會跑掉。”走在後頭之人顯然有些害怕。
這是中間那人也顫聲搭腔道:“我覺得老三說得對,若那人真的是燕青,咱每走一步就離閻王進了一步啊,大哥,可不要爲錢丟了命!”
老大自然是老大,膽子也是最大的,他衝着後頭兩人低聲罵道:“瞧你們那個沒出息的樣子,咱不過是走進去瞧瞧他的模樣,這就送死了?”
老三道:“老大,我覺得是不用看了,那人的模樣與氣質跟畫上之人簡直一模一樣啊!”
老二也道:“對頭對頭,要不老大您留在這兒?我和老三去找客棧之人,見好就收嘛!”
老大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他頓住腳步考慮了一會兒,再又望了望依舊站在樓頂的那個‘燕青’,點頭道:“好吧,老子瞧着他也覺得背脊發涼,那老子就留在這兒看着他,你們趕快去通知客棧老闆!”
“好勒,走走走……”老二和老三趕忙着摸黑原路離去。
“喂,記得提醒那老闆把錢準備好咯,咱帶着他們來找到燕青的,是五萬兩,不是五千兩!”
老大扯着嗓子交代着,他絲毫不懼自己的聲音吵鬧了樓頂之人,反之他心頭還是樂滋滋的,因爲馬上就要有五萬兩落入他的腰包了……
都說心貪之人沒有好下場,這世道上也不會有白給的銀子,客棧給出五萬兩自然有他的難度——不得不說,接近‘燕青’就是一種致命的行爲!
老大就蹲在牆角,他正想着自己拿到那五萬兩後該怎麼去逍遙,可他又一擡頭,竟被嚇得大喫一驚!樓上的人呢?
“他孃的,老子的五萬兩!”他罵咧着正想站起身,可突然間一隻手卻自他的肩膀將他狠狠的壓了回去。
“誰!”他驚呼着就要去拔腰間的刀!但又一隻手將他的去拔刀的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老大發怒,他扭頭便罵:“你他娘——”
“啪!”
他還未罵完一個巴掌便賞在了他的臉頰上。
巴掌聲十分的清脆,這看似無力地巴掌卻將那老大的牙都打出幾顆。
老大被這一巴掌打懵了,他只能老實巴交的望着扇他之人——黑夜下只能瞧見那顆黯淡無光又無神地眸子,這不就是先前站在樓頂的‘燕青’麼?
老大眨巴眨巴了眼睛,雖說這夜黑,但他可以完全肯定眼前之人便是懸賞令上頭的‘燕青’!
“燕……燕城主,我……這……”他害怕得連話都說不清晰。
‘燕青’依舊沒有發言,他好似不會說話,他寒着眼光打量了老大好久,最終他從老大的懷中拉扯出了一張懸賞畫卷。
畫卷中的人自然就是他了,但他又怎可能是燕青?他在瞧過這畫卷兩眼後,眼中便起了不可饒恕的殺機。
“燕城主繞……繞——”
“咔嚓!”
命字還未出口他的喉嚨便被生生地折斷了。
劍絕將‘老大’的屍體隨手便扔在了地上,而他手中的那副畫像也被他一片一片地撕成了紙屑。看他的模樣是怒了——他連怒都怒地冷漠無形。
“咻咻!”突然間兩個黑色人影落在了他身旁。人影肩上分別扛着一具屍體,仔細一瞧竟是先前去客棧報信的‘老二’與‘老三’。
“我竟沒想到西北之行還會遇見如此有趣的一個局,會是誰這麼有趣?”劍絕自問着又瞧着地上那兩具屍體,再問:“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其他人麼?”
“有。”
“多少。”
“整座城裏的江湖人士都有一分您的畫像。”
“全是出自那客棧?”
“不錯,您的畫像,霹靂堂的懸賞,皆是出自於那家客棧。”
“那家客棧什麼來頭?”
“客棧就設置在小城北部,它敢明目張膽個地在此城中對霹靂堂下懸賞,其勢力絕不容小覷,而他們的階級十分的嚴明,總是打着做生意的頭銜。”
劍絕望月,淡淡吐出三字:“蒼龍會……”
“滅不滅?”
“滅不得。”
“那城中些人殺不殺?”
“殺不完,靜觀其變吧,”說着他轉躍上樓牆,頭也不回又道:“將這些人的屍體處理趕緊,以後莫要再讓人繞了我清閒。”言畢他便躍下樓牆沒去了蹤影。
兩個黑影劍士將地上的三人分別抗在肩頭,他們兩步一躍便朝着小樓後頭的樹林行去。在沒幾步輕功後二人便落在了樹林的中央。
他們麻溜兒地刨了一個大坑,草草地將三人丟入坑中便填土埋了。正當他們轉身離開之際,卻聽一個聲音從四面八方盪漾而來:
“劍網的手腳就是利索,殺人形同切菜,毀屍滅跡也如此熟練。”
“誰!”二人並未驚,他們背靠着背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果真是一流的殺手組織!
“你們是殺手,我卻是來殺你們的人。”聲音是越來越近了。
黑影劍士並未分心,他們相視會意共同瞧向着樹林以北的漆黑之處。
可他們卻錯了,燕青的聲音出自北面,但他的劍與身影卻分別從西面與南面飛來!
“咻!”破空的劍,殺人的人!
“噗呲!”
“咔嚓!”
劍刺進了一人的心臟,而另一人的脖頸卻被燕青用手撇斷。
殺人只在一念之間,甚至一片辭別枝頭的枯葉還未落地。
燕青將劍拔了出來,他又扯過二人的後頸仔細探看了一番,果不其然這二人的後頸上刻着一個‘網’字刺青。
冷無情說得很對,劍網要麼在後頭追趕,要麼就在前頭等待,眼下看來他們就在這座小城裏頭了。
這並不是個好情況,因爲燕青並沒有把握能戰勝劍網劍絕,他得快些離開了。
“歘歘歘……”似涼風掃着落地的枯葉。
“歘歘歘!”但風的腳步絕不會這麼沉重,是有人正朝着他走過來。
燕青突然停下腳步,他知道就算自己現在能走,劍絕也會一直跟過來,直到追到他……二人之間總有生死一戰!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劍絕似踏風而來的,他手中的劍正在慢慢出鞘——這柄劍的劍鞘是黑色的,劍身亦是黑色的!
燕青卻顯得淡然,他用餘光瞥了一眼正朝他走來之人,先是問:“你是劍絕還是劍奴?”
劍絕道:“以劍爲主,伴劍之奴。”
燕青嘆:“我見過諸多劍癡,他們嗜劍如命,把劍當成自己的朋友。而你卻將劍當成自己的主人,難道這樣會讓你的劍術更高麼?”
“人劍合一過後便不是你左右劍,而是劍來左右你,被人支配或左右,豈非就是它的奴隸了?——做劍的奴隸並不是一件壞事!”劍絕的黑劍已全然出鞘,他並沒有拖泥帶水,一個箭步便化作殘影衝着燕青襲去!
燕青劍意已濃,這一戰應當會很有趣吧?
“轟隆!”
突然間一陣震天的巨響在二人之間炸開!
火藥的味道,霹靂珠的威力!
爆炸阻止了生死一戰的二人,整個樹林中也瀰漫着刺鼻的硝煙與粉塵。
劍絕震盪起一股內力將這粉塵驅散了大半,可能見過後前方哪兒還有燕青的身影?
“霹靂堂!”他怒號發泄,蕩然一劍,怒氣與劍氣震盪天地,樹林過半,白樹齊斷!
……,精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