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八十七章 動盪江湖與快哉江湖
    霹靂珠所致的爆炸聲已消散許久,不過那餘跡卻還殘留在空中,晚風一吹,大半個小城都能聞見那刺鼻的火藥味兒。

    自入夜到夜深,爆炸聲攏共出現了兩回,兩回自然都是出自徐雲川之手,很不巧徐雲川是霹靂堂的人,更不巧這城中絕大部分都是來討霹靂堂的人。第一聲爆炸已讓他們蠢蠢欲動,這第二聲爆炸自然要有所行動了!

    “利索點兒,別讓人搶先了,就在前頭那個林子裏!”

    “快快快,現將這林子圍住,就是隻林中鳥也不能讓它飛出來!”

    “嘿嘿,老哥,這裏頭八成是躲着個頭目,霹靂珠都整出來了,錯不了!”

    “兄弟們啊,莫要掉以輕心了,那珠子可真如動雷啊,都給我眼睛睜大,莫讓那穩了的一千兩給丟咯!”

    ……

    風風火火來了一羣人,約莫有十五六個,各個手頭都持着刀槍棍棒,看勢頭是志在必得啊!

    樹林半里開外有一顆高樹,這裏就像是瞭望的燈塔,徐雲川立在高頭樹枝上,他舉着自己的望遠鏡一動不動的盯着小樹裏頭的動靜。

    燕青坐在一旁,背倚靠着樹幹,他哪兒也不瞧,只瞧自己手中的劍。

    悲流梭並未回鞘,在月光下它燦亮飽滿,縱使沒有注入內力仍能感到上頭自有的寒人劍氣。

    燕青又撫了撫劍,他一直都在想,倘若徐雲川並未用霹靂珠掩護自己離開,若自己與劍絕奮力一戰,誰輸誰贏?誰生誰死?

    “以劍爲主,伴劍爲奴……”他喃喃,這句話出自劍絕之口,他還說“當人間合一之時,劍纔是人的主人……”

    他趕忙搖頭又將劍貼近自己的胸膛——劍身寒得凍人!

    瞎說!絕對是瞎說!劍本就是無情的,它沒溫度也沒有靈性,它如何去左右一個人?

    他又苦笑,這才收起劍,每個人對劍法的追求都有所不同,劍絕的劍法雖然高超,但他說得不過是自己的理解。老師曾經說過:一昧地去獲取他人的思想,與孩童牙牙學語又有何區別?這是最低階的教,最無意義地學。

    “呼……”他漫長一嘆,聊

    表問劍之途慢慢又修遠,他還需上下而求索!

    “嘿嘿!今夜可有好戲看了!”徐雲川一拍自己的腿,又舔了舔自己發乾的嘴脣。

    燕青將劍回鞘,他瞟了徐雲川一眼,道:“恕我直言,你像極了個偷窺姑娘洗澡的色狼。”

    “我的確這麼做過,但眼下之事絕對比姑娘洗澡還會來得有趣!”徐雲川說着便將望遠鏡遞給了燕青,他又道:“喏,你若不信就用這個去瞧一瞧。”

    燕青接過望遠鏡把玩了兩番,他先不看,而是舉着望遠鏡發問道:“這玩意兒多少錢?”

    徐雲川眉頭一緊,他趕忙奪過望遠鏡揣進懷裏:“都少錢都不賣!這可是我的寶貝!”

    燕青挑眉道:“這些域外的東西也只有你們纔會將它當做寶貝。”

    徐雲川冷哼道:“你懂什麼?這玩意兒可不是你想有就有的,這霹靂四分堂就只有我一人擁有叻!”

    燕青咧嘴一笑:“那是你沒見過世面,你倘若去了滬浙粵閩一帶的滄海邊邊兒,那裏的船老大可是人手一隻這望遠鏡。”

    徐雲川也依着枝頭緩緩躺下,他隨手取了片樹葉刁在口中,聽他道:“我長這麼大就沒見過海,也沒打算見過海,因爲咱是霹靂堂,火藥是不能見水的。”

    燕青搖頭道:“你知道麼,就你說得這些話裏頭都含有諸多水分。”是的,他瞧出來了,徐雲川眼中閃爍着一些期望的光芒,其實他是想去看海的。

    徐雲川嗤了嗤嘴,他半仰面去瞧燕青道:“那你和我說說那滄海橫流的沿海地帶可有什麼樂子?”

    “樂子?”燕青漸漸思緒,說起滄海一帶他的記憶也是模糊的,依稀記得那時恰同學少年,與冷無情正值風華正茂之時,老師曾帶他們去‘九清賢莊’悟道參儒……不知不覺他喃喃:

    “那梆子頂起的十仗碼頭,海日生起的殘夜,平面而起的天長一色,點燃了流雲燒起了雨火,望不穿的大船小舟歸港避風……風是往回吹的,夜晚要大些,隨着海潮而起,整個紅彤彤的滄海好似逆流而上……”

    徐雲川不知不覺已聽得愣神,他嚼喫着嘴裏的樹葉,汁水苦澀,面上有眼光與神傷,還有消不了的嚮往。他欠了欠身子突然又問:

    “哎,那你說在滄海那邊兒可有像咱們這樣的動盪江湖?”

    燕青先是點頭,但卻又搖了搖頭,他道:“天涯何處無江湖?他處自然是有的。”

    “那裏的江湖肯定比西北要好上千百倍!”

    “西北根本就沒有江湖好麼?這裏就猶如散沙一般風吹便逝。”

    “那我霹靂堂呢?豈不是個江湖門派?”徐雲川不服。

    燕青道:“你們在關內算是個江湖門派,但在西北頂多就是一座比較堅硬得沙丘,若是遇見更強勁的風,也會流逝的。”

    徐雲川想再辯,可他已沒了辯下去的理由,燕青說得一點兒也沒錯,就如當下之局,霹靂堂已變得岌岌可危了。

    “方纔我說道哪兒了?”燕青揉了揉頭問道。

    “說到了滄海那邊兒的江湖了。”

    “哦……”燕青找回了思緒,他又換上了一副憧憬之色,聽他道:“江湖不過一個詞,倘若心頭舒暢,清風生兩鬢,袖中藏笑,天地任我行,這便是所謂的快哉江湖,”他頓了頓又換上了一種遺憾,又道:“只可惜眼下的江湖迫不得已在動盪。動盪的江湖就如一個故事,有趣的開頭,精彩的過程,不知是喜是憂的結尾,它順應着世道無常的變化,爭權奪勢,爾虞我詐……”

    “唉……”徐雲川輕嘆,他想喝酒了,可是身旁卻無酒,他只能噘着嘴無奈道:“造你這麼說,這世上哪兒還有快哉的江湖?——我本以爲江南春光大好,那裏定沒有這麼多險惡人情,可最近聽說囚仙宮也滲入了西北……而就在上一刻,聽你說那滄海的風光,我又以爲那邊兒的人的胸襟會和大海一樣寬闊。那裏一定少有壞人吧?可後頭又聽你說這江湖四處都動盪,我心頭對滄海的嚮往又淡去了幾分……唉唉唉!”他連嘆了三聲才問道:

    “這世上哪兒還有快哉江湖?”

    燕青一笑,他抱着頭也欠了欠身子,聽他輕言道:“我就這麼和你說吧。江湖就如一壺放在你面前的酒,會主動喝下的人便覺得這是快哉江湖,被逼迫喝下的人則會陷入動盪江湖之中。”

    徐雲川搖頭反駁道:“不對不對,你說像我這樣的酒蟲,這酒管他是什麼,抱着便喝下去了。可我還是深陷了這動盪江湖之中。”

    “哦?你覺得你的江湖愁了?”

    “愁倒是不愁,我這人心寬得很,也沒有仇家,就喜歡喝點兒小酒……只要有酒喝,那就是快哉的!”

    “這不就對了麼?”

    “對什麼?”

    燕青指着徐雲川道:“一個人的江湖。”

    過後他又指了指自己:“江湖中的一個人。”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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