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一百六十五章 農夫與蛇
    月朗風清,說不出的愜意。

    道法自然,佛法正宗,都離不開‘感悟’二字。世間無長生一說,卻有超脫自然的仙人一說,有人心之所向能讓雲開霧散,有人心頭一念能使百花盛開。自開天闢地幾千年來,佛與道能傳承至今,有流逝的,也有衍生的,但無口厚非的是,它們依舊生生不息。

    若沒有些真本事,早就滅亡誤了傳承。

    素心走上了山頭,山頭亂石諸多,但她還是瞧了四方好一陣子,直至確認無人後才解下自己的衣褲,人有三急,她又不能辟穀……

    解了一會兒她才呼出口氣,正準備站起,但一個高大的身影先是從亂石前先站了起來!

    她低呼了一聲,心頭大驚,手忙腳亂地提起褲子,頭暈目眩,呼吸都不過來了。

    “他沒瞧見,他沒瞧見……”她低語着自我安慰,入佛靜心也有六七年之久,這種污濁之事竟出現在了她面前!

    “你放心,我什麼也沒瞧見。”午闕背對着她開口道。

    聽了這句話她心頭自然要好受一些,可又聽午闕說了下一句:

    “但是我聽得一清二楚,‘嘩啦啦’的聲音。”

    她的心彷彿要從口頭迸出,面容漲得紅過夕陽,呼吸急促,嘴裏叨唸大悲靜心咒,罪過罪過……

    午闕嘴角微揚,扭過身眼中精明異常,瞧着素心又道:“我在這亂石下打坐,忽聞一陣放水的之音,緊接着一道溼熱差點將我的衣襟打溼,所以我站了起來,你會不會介意?”

    素心才擡頭瞧了午闕一眼,卻像是瞧見地獄修羅般,又羞又惱,嚇得連連後退,幾步後腳下卻踩可一根‘軟物’,又聽‘絲絲’的吐信聲,她叫下先是酥麻了一陣,過後便萬般疼痛起來。

    在她布鞋下竟掛着一條腥紅小蛇,咬着還不打算鬆口!

    午闕眉頭一緊,雙指成剪,伸手一夾將毒蛇掐在手頭,罵了一聲:“畜生!”,而就在他要殺蛇之時,素心卻趕忙制止道:“且慢,切勿殺生!”

    午闕冷聲道:“可是它就快殺了你。”

    “是我先不小心傷害它,是我有錯在先,這……這……”她話還未說完,腳下已站不住,見其身子一軟,撲在了午闕懷中。

    “罪過罪過……”她奮力地想直起身,可這毒有些生猛,讓她眼皮都快睜不開。

    午闕搖頭噓出一口氣,將蛇隨手扔了出去,又單手抱起素心尋了一塊空曠的大石坐下,他正要替素心脫去鞋襪——“不要……”一陣無力的呻吟使得素心將自己腳收回,她只覺得今日所犯的戒律太多太多。

    “你不要命了?”午闕責備一聲強行拔下了鞋襪。蛇毒實在不清,才短短一會兒的功夫腳踝便腫大了一倍。他也未避嫌,只是淡言了一句:“得罪了”,便勾下頭對準腳踝開始吮吸起裏頭的毒血。

    素心蹙眉咬脣,雙手捧着臉口裏不斷地誦讀着清心悲咒。

    不過一會兒,能吮吸的毒血已被一口一口地拔出,腳踝的腫脹已明顯小了一圈,再後午闕手起一道強勁的內力,順着腿肚子,將餘有的毒血一點兒一點地望傷口逼出。

    毒血如水柱般自顧往外冒,先是又黑又黏的,流了好幾回後終於變得鮮紅,到此之後,毒算是徹底拔出了。

    “鞋襪就勿要再穿了,待會兒我再爲你尋幾株麻衣草,敷上後過兩天便會好。”

    做完這一切後,午闕又獨自對月,緩緩閉上眼,保持自我開始吐納起日月精華。

    毒素拔出後,身心皆恢復了原樣,不過她臉上那一抹羞紅卻怎麼也消退不了,此時此刻她甚至已經忘卻了自己的身份,自己還配得上做佛門中人麼?若是讓素雲和素月瞧見了她的狼狽模樣,定會嘲笑自己不配爲人師表吧?

    她失落地從地上站起,一瘸一拐地想要離開此處,可還未走上兩步,一陣‘絲絲’的吐信聲又傳入耳中。

    有好幾條腥紅的蛇正蜿蜒匍匐着朝大石上爬來,蛇眼映月十分妖異,它們像是來複仇的!

    “嗆!”素心將劍出鞘,但儘管劍在手,她還是猶豫着往後緩步褪去,此刻她終於是明白了徐雲川的那一席話,這是一把無鋒頓挫的劍,不能殺生的!

    她退着退着就不小心撞到了身後午闕,腳下扭得急,一個不小心又摔到了午闕的懷裏。

    午闕緩緩睜開眼,瞧着懷中的素心好生寒意,也不說話。

    素心屆時竟沒了再翻身的勇氣,這人的懷裏很安全,至少不會被蛇咬,她漸漸生出了一絲不該有依偎。

    “你真的是出家人?”午闕的話寒到入骨。

    素心心頭‘撲通’一聲,心不知所向,腦不知所想,身不知所措。

    “我是個有家室的人。”午闕又道,不像是開玩笑。

    這一句話像是一盆冷水將素心徹底潑醒,她自責了一聲:“罪過,我究竟在幹些什麼?”,十分地懊惱讓她忍着腳痛也要撐起身子,不過午闕卻輕輕地將她按了下來,輕聲道:“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你若不是塵世子,又何必去拘於這些小節。”

    素心恍然大悟,眼睛滿是清明,但她還是咬着脣輕聲道:“毒蛇來了……”

    午闕撇過頭,紅眸一閃,僅僅是瞟了那幾條蜿蜒而上的毒蛇,蛇似乎是被他眼中的殺氣所威懾,竟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現在呢?你還覺得它們不該死麼?”午闕問。

    素心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它們沒有理由死。”

    午闕眯了眯眼,執起雙指風聲一夾,一條腥紅色的小蛇又被他抓在了手裏。這條蛇很奇怪,它瞧着午闕眼中滿是恐懼,但瞧着素心之時卻是惡毒的。

    午闕道:“這條蛇就是方纔咬你的那一條蛇,我剛剛放了它,現在它卻帶着同伴要來殺你。”

    素心不解地望着這條蛇,似在問它:“爲什麼?我救了它的命,它卻還要我的命。”

    “嘶嘶!”毒蛇迎上腦袋還想去咬她!

    “爲什麼!”素心的心已傷,眼中也有了絲絲淚痕。

    “很簡單,”午闕不屑地望着手中的這條蛇,“因爲它是冷血的畜生。”

    很簡單的道理,畜生不懂得感恩,反之還會反咬你一口,要不然它怎能叫做畜生呢?

    “對畜生慈悲,實在是蠢,如果不是我爲你逼毒,你或許現在已經死了,若不是我抓住它,沒準兒你身上又會多出幾口咬痕!”

    午闕心頭一狠,對準那毒蛇的七寸擠了下去,一記蛇膽被硬生生地擠了出來。

    毒蛇沒了蛇膽就好比人沒了心,在顫了兩下便一命嗚呼死透了。午闕將苦膽遞給了素心,笑道:“越毒的蛇,蛇膽就越補,方纔你流了那麼多血,將這個補物吃了下去,也好長些營養。”

    這等腥穢之物素心怎會喫,她立起身子搖頭拒絕道:“出家人不食葷腥,還是算了吧……”

    “真的不喫?”午闕揚了揚蛇膽。

    素心堅定地搖了搖頭:“喫不得,會犯戒。”

    午闕撇了撇嘴,仰頭一口便將蛇膽吞下,他又撇頭瞪了石後剩餘的幾條毒蛇,輕吐一字:“滾!”

    羣蛇一股溜兒,跑得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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