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一百六十九章 苦行僧
    話已至此,再從容不迫的人也無法再矜持,終於地,一聲‘咵嗒’,那緊閉的馬車門,終於是開了。

    一個高大且又個性的年輕男子從馬車內走了出來,嘴角含笑,神態自若,梳着幾根別緻的辮子,耳釘打滿了整個耳廓,瞧起來就像是生了兩雙鐵耳一般。臉上更繪着如赤焰般的族彩,十分地炫辣妖魅!

    “小王爺,都怪屬下無能,驚出了您!”那刀疤漢子趕忙上去請罪,神態極爲恭敬。

    ‘小王爺’卻不看這刀疤漢子,他先是環視了一眼四周,最後又將目光落在了燕青等四人身上,眼神十分地惡狠毒辣。

    徐雲川性子最急,他斥聲對那‘小王爺’道:“小子,你以爲憋在馬車裏不出聲便能逃過聲討麼?若是識相地就趕緊道歉,否則在場這麼多人,看誰饒你!”

    “對,快快道歉,否則無人容你!”

    “道歉還不夠,還要他親自去佛前悔過,若是不肯,就上稟住寺的使者,將他們送到鳳凰城去!”

    香客的言語已經十分有理,但這聲討聲越大,不講理的人就聽得越不耐煩,那‘小王子’的面容輕蔑稍顯憤怒,他壓低了聲音道:“本王乃大真王子,怎能與你們這些草民致歉?”

    徐雲川冷哼:“沒想到鳥不拉屎的匈奴國也會衍生出你這般自負的紈絝王子,呵……活該一輩子跪在長城外!”

    “你放肆!”先前那八字鬍的漢子怒呵一聲,成爪怒抓徐雲川!徐雲川心頭怒火正濃,手頭拇指也要扣下扳機,可忽然燕青與午闕一同閃身而來,燕青制止住徐雲川手頭的動作,午闕也一拳將那八字鬍的漢子抨回。

    徐雲川懊惱:“你爲何阻止我,這幫匈奴太過囂張,就該讓我一槍蹦了他們!”

    燕青無言,只是搖了搖頭,那小王爺的身份十分尊貴,殺了他會惹來很大很大的麻煩。

    午闕與燕青所想相同,有些人可以殺,但在承擔的後果卻十分巨大。殺了一個王子,承擔地便是一個國家的恨,說句不好聽的,燕青也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午闕收起刀,燕青也將劍回鞘,徐雲川儘管不服但也不願意給朋友惹麻煩,只能再三瞪了那小王爺幾眼,將火槍插回腰間,而先前出掌相助的和尚也輕嘆一聲無奈。就這樣四人不了了之地退回了人羣當中。

    小王子容如獲勝,更爲囂張,其睥睨衆人道:“你們這些漢人倒也識相,那本王就大度地不與你們計較,”話說到這兒,他又衝着身旁那刀疤漢子道:“不將軍,你也叫他們將兵器收起來,漢人是很注重規矩的。”

    刀疤漢子點頭,一擡手,四下的侍衛與幾個勇士盡將殺器藏芒。只有眨眼的功夫,一切都變成了原有的模樣。

    香客們雖然心頭不服,但見燕青等人都作罷了,也只好碎碎唸叨着各自散去。

    馬車又緩緩地行起,小王爺並未回到馬車,而是站在車頭,神情高傲,似君王般俯瞰着不得不讓開兩道的香客。

    素月坳着嘴焦急地望着佛門前,小臉已急得紅彤彤,聽她埋怨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寺裏的師姐們怎還不出來嘛!”

    這時一旁的和尚卻勸慰道:“小師傅莫急,貴寺廣袤,長老們出殿也需要時間,這五百浮屠階梯車馬是拉不上去的,那羣匈奴人也只能在階梯前等候,不急,不急。”

    和尚說話才叫人注意到他,素月有禮,敬道:“阿彌陀佛,我纔要感謝和尚哥哥剛剛出手相救呢。”

    和尚搖頭纔要回絕謝意,徐雲川卻不樂意,來回瞧着素月與和尚道:“素月小姐姐,咱幾個也出了力的,你都不肯叫我們一聲哥哥,可真叫人心寒……”

    素月撇嘴駁道:“你就會油嘴滑舌沒正經,我與他都是出家修禪之人,自然輩親了,叫一聲和尚哥哥又怎麼了?”說着,他又親暱地拽過和尚,笑道:“和尚哥哥,你是從哪兒來的呀?看你這身穿百家衣的,難道是苦行天下的遊僧麼?”

    和尚淡然一笑,輕輕地撥開了素月的手,纔開口道:“貧僧自雲海而來,苦修過此,有幸阻下一場紛爭,力所能及,意義非凡。”

    素月疑問道:“雲海是哪兒?也在西北附近麼?”

    和尚搖了搖頭,只道:“雲海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雲海的確是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在南國滄海之外,有一片琉球地帶,北臨朝鮮,南臨東瀛,那裏十分貧瘠,除了偶爾漁家,還真找不出其他人。”

    一旁就不吭聲的燕青終於開口道,他自然對這個和尚很感興趣,世間少見這樣的苦修之人,若他是真的得道高僧,結交做個朋友,就算不能幫着殺人,煩悶苦心事都可像其請教,何樂而不爲。

    和尚瞧了燕青一眼,空明的眸子微閃過一絲讚揚,隨後才道:“雲海本就是個讓人遺忘的地方,貧僧不過是個過客,從遺忘的地方來,被去過的地方所遺忘。”

    這時一旁許久不言的午闕也開口道:“你這次怕很難被人遺忘了。”

    和尚又瞧了一眼午闕,相比起燕青,眸中更多了一絲惋惜,他嘆道:“紅塵俗世,過眼雲煙,時間久了,再輝煌的事情都會被人遺忘。”

    燕青毅然反駁道:“話雖說得如此有道理,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就譬如你方纔惹的那個大真匈奴的王爺,他若不死,一輩子都會與你記仇。”

    午闕道:“不錯,仇恨能讓人記一輩子都不會遺忘。”

    和尚終於蹙起眉頭,喃喃自嘆:“善哉善哉,此地是非,此地不宜久留。”說完,他便想着走,但素月卻趕緊將他拉住,迫切道:“和尚哥哥,你就要走了?你從那個什麼雲海那麼遠的地方來,再怎麼也得見見主持長老,焚上一根平安香纔是。”

    和尚卻堅決地撇開了素月的手,回首微微一禮,再見也未言一句便匆匆離去。

    素月噘着嘴,心頭好一陣子失落:“長這麼大我纔是第一次見和尚呢,怎就這麼走了嘛……”

    徐雲川笑聲道:“素月妹妹,這和尚就是怕惹事,怕遭方纔那王爺報復,所以才趕緊離開了,”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他哪兒像我們這樣膽子大?我們纔不怕那什麼狗屁王爺!”

    素月堅決搖頭道:“誰信是如此?就憑和尚哥哥先前出手的魄力,也證明他絕不是個膽小怕事之人。”

    燕青贊同道:“你說得不錯,他絕不是個膽小怕事之人,而且他一定會回來。”

    素月驚呼:“那是爲何啊?”

    燕青笑道:“苦行僧人都有自己心中之禪,其中最廣的,也是必修的——因果。”

    午闕也道:“說得不錯,他在佛門前與那小王爺結下樑子是因,而果……”他頓了頓,“果還未到,所以他絕不會一走了之去逃避,否則一世苦修,終難涅槃。”

    素月撓了撓頭,嘿嘿一笑:“兩位施主可真是大智者,素月都聽不懂,但是隻要和尚哥哥回來便是好事。”

    徐雲川這時卻問:“哦?素月妹妹不會是喜歡上那個和尚了吧?”

    素月羞怒,揚起拳頭便砸在徐雲川的胸口,責備道:“你休要胡說,是因通明寺裏沒有和尚,每每有各大寺廟前來問佛之人都是十分歡迎的。”

    “哦?”燕青倍感驚訝,“這通明寺這麼大,設得有羅漢堂卻竟然沒有和尚……”

    素月不知作何解釋,只是道:“修築此寺的人是鳳凰城主,聽聞是她立下的,只接行客,不留男僧的規矩,具體是不太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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