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三百一十九章 屍變
    清風一路相送,從耀陽當空再到月兒彎彎。這一程說不上是勝利,但將士們卻又凱旋而歸的模樣。

    那是因爲走在最前頭的君王卓越,其次得將軍英姿颯爽,然後是幾位談笑風生的大人們……似乎高興也會泛起連鎖反應,將士也樂哉樂哉。

    羊城的夜剛沉浸不久便被行軍的腳步所喚醒——這個時間段剛好宵夜,家家燈火通明,可街坊們一聽見踏馬鐵蹄,趕忙吹熄燈火,緊閉門窗,一副不待見又恐懼的模樣……

    午闕抱着刀靜靜地站在城牆上,瞧見燕青進城他才獨自一人轉身離去。燕青自然是瞧見了他,於是衝着身後幾人囑咐了幾句便輕功隨了上去。

    走進了才瞧見午闕頭上正裹着一展麻布,西南的風俗便是如此,人死了都得披麻戴孝,儘管午闕帶起孝帕來十分可笑。

    燕青笑嘆道:“我還想說這羊城就只有落霞鏢局能暫時讓我們歇歇腳,但瞧你這模樣,實在不好去打攪。”

    午闕瞥了他一眼道:“落霞鏢局的人都死盡,我與雲笙住着也顯得冷清,她說按照此地的風俗,下葬前還得守夜,要讓岳父走得熱熱鬧鬧的……”

    “哦?你想我們充孝子去幫你們守夜?”燕青可搖頭道:“我怎能隨便認一個死人做老子?可不行,可不行!”

    午闕輕哼道:“沒人叫你來做孝子,就當我請你喫酒可好?”

    燕青一聽是‘喫酒’,頓時喜笑顏開,滿口答應:“好好好,竟沒想到爲我接風洗塵的竟是一桌子死人宴!”

    午闕又嘆:“岳父的死並非壽終正寢,所以早些下葬也好,明日出殯。”

    燕青卻直言道:“這可不論什麼壽不壽終正寢,這就叫做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岳父他的事我倒不覺遺憾,只是雲笙她……”他接連長嘆,眼睜睜看着落霞鏢局被血洗,這番打擊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實在太大太大。

    燕青抿嘴道:“那你就應該多給她一些愛才是,讓她知曉世界上除了她爹意外還有一個人更愛她。”

    “愛她便是不讓她受到傷害,所以從明日過後我便將帶着她離開羊城。”

    “就去白雲城吧,住在我的城主宮殿內,安全得很。”

    午闕當即拒絕道:“他是我的妻子又不是你的妻子,憑什麼住在你的後宮?”

    燕青拍手叫好:“嘿!這就對了,男人就該喫醋纔對!”但隨後又認真道:“那你也可以住諸葛三生府上,他在白雲城呆不了多久便會再去西北一趟,所以他家又得空出來。”

    午闕又搖頭道:“我不會讓雲笙再感到孤寂,不論是宮殿繁華還是屋舍簡陋,只要能讓她感到熱鬧和溫馨,足矣。”

    “你該知道,她的溫馨源自於你的陪伴。”

    午闕還是搖頭道:“可是我同樣在白雲城呆不了多久,我還要去替你殺人。我總不能殺人也帶她一起吧?”

    燕青沉思了片刻忽而驚奇道:“也許你可以叫她在白雲城開上一家酒館,我敢打賭以她的手藝必定能紅透整個西南!”

    “那更不行,雲笙的酒豈是誰都能喝的?再說了她只將釀酒當做樂趣,不行不行……”

    “哎……你這左不行右不行的,我看你不如幫她懷上一個娃娃,女人在養胎和坐月子的時候一定最老實!”

    午闕稍有遲疑,歲月在變遷,不知不覺他也已經二十有五。丁鎮嶽在世之時三天兩頭都催着他們給自己添個外孫。雲笙總是紅着臉頷首,不點頭也搖頭。而他又不是個主動之人,所以這種事情只能被不了了之……

    “說到底你到底喜不喜歡女人?你與她同牀共枕就真的別無雜念麼?”燕青怎麼都不信,有補充一句:“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午闕沉默了許久,眼神落寞有殤,聽他淡淡傾吐道:“我不想讓孩子和我一樣一出生便沒了父親。”

    此言是何言?總之卻叫燕青啞口無言!

    一路下來二人再也沒有多餘的言語,落霞鏢局裏裏外外掛滿了奠巾,幽暗的燈火驅趕不了黑暗,燃燒不了悽異,清幽幽的氣氛讓人毛骨悚然。

    鏢局的奠堂內,正位擺着丁鎮嶽的屍首,在其左右各擺着十餘副棺材。這些人都是遭此劫難的無辜人,他們慘死在此場變故中,積壓的冤氣要迫得人喘不過氣,這奠堂裏似乎徘徊着喊冤的厲鬼!

    雲笙與江瑩正朝着奠堂內走去,燭火與黃紙都已將要燃盡,她們得去重新添上。

    走至門口,江瑩先是被陰風驚了個哆嗦,她下意識地拽住雲笙道:“丁姐姐,我看還是等午大哥回來了再說吧,這奠堂裏好邪乎啊。”

    雲笙面色慘白,神色也憔悴了許多,幾日不見她竟消瘦了好大一圈。這幾日來她只要一閉眼便會夢見丁鎮嶽七竅流血的慘死模樣,她再也承受不住這番折磨……還未踏進奠堂,一陣輕風襲來,將她撞了幾個踉蹌就要摔在地上——

    “弱不禁風,丁姑娘,你又何苦爲難自己?”來人是戰天羽,他恰好將雲笙接在了懷中。

    雲笙趕忙搡開她,又自行撫着門框走進奠堂,江瑩也顧不得害怕上去攙扶她至蒲團前坐下。她點燃香燭,還未插進香爐,淚花兒猶如雨下,一滴一滴地落在火盆中,蒸燒得‘滋滋’作響!

    “啊,丁姐姐,你怎還有眼淚啊?”江瑩緊着小臉兒用袖口替她捂住眼睛,又勸道:“你可別再哭了,再哭下去眼睛真的會瞎的!”

    雲笙不但眼淚未止住,彷彿眼睛決了堤,她一頭倒在江瑩胸口,哭得是天昏地暗,叫誰聽了都心碎。

    戰天羽想涉足奠堂,忽然一隻手扒在他的肩膀,他回頭想瞧,只見一道黑影閃入奠堂,再回首的瞬間,午闕已落在了雲笙跟前。

    “午大哥?!”江瑩被突如其來的的午闕個嚇了一跳。午闕不過點了點頭,從她懷裏接過雲笙並輕輕抱起,轉身便往奠堂外走去。

    門口的戰天羽唯有避讓且目送他們離去,明知是名花有主,可他還是想去嘗試着採摘。

    這時又一隻手扒在他的肩膀上,隨即聽道:“我沒想到你會對別人的女人情有獨鍾。”

    戰天羽知曉是燕青的口吻語氣,所以想屈身行禮,燕青又道一句:“免了。”這纔打消他的念頭。

    他直言道:“午闕是個好男人,但他的性子配不上丁姑娘,他們一點兒也不般配。”

    燕青反駁道:“你錯了,這世上從來都沒有般配的人就能在一起的說法。譬如那些肥頭大耳的富甲商人,他們娶的都是與自己一點兒也不般配的小嬌娘。”

    戰天羽咬牙不服:“只怪我沒有早些出現在丁姑娘的生命中!”

    燕青笑道:“世行若出現一個如果,那麼這世界就將變成另外一個世界,質變到量變的連鎖反應雖論在,卻永遠不可能會出現在世上。——除非你能回到過去,”他拍了拍戰天羽的肩膀遺憾道:“可惜你不能,誰都不能。”

    戰天羽無言再論,只衝着燕青略施一禮,之後便拱手離去。

    “哥哥!”那麼一聲如黃鸝般的驚呼從他身後傳來!

    他笑得瀟灑,轉身張開懷抱道:“怎樣?哥哥說過回親自來接你的,沒騙人吧?”

    江瑩飛身入懷,在他懷中親暱了好一陣子才擡頭水汪汪道:“哥哥,午大哥說你是白雲城的老大,這是真的麼?”

    燕青擠眉笑道:“好像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她的眼睛竟又睜大了一些。

    燕青拗着她的鼻子問:“怎麼了?難道你覺得做老大的妹妹不好是咋地?”

    江瑩使勁兒搖頭,邊閃着淚花兒道:“哥哥是白雲城的老大,可爲什麼要認我這個平民野丫頭做妹妹?我又何德何能?”

    燕青乾脆撒了潑:“哎呀,我懶得告訴你了,那你到底認不認我這個哥哥?不認我可不管你了。”

    “當然是認了,嘻嘻……”江瑩破涕爲笑,可忽然間身後卻傳來“咵嗒”一聲震響!

    燕青直視奠堂,所以將屋裏的狀況瞧得清清楚楚——丁鎮嶽的棺材不知怎的竟從架子上砸在地,四分五裂,他的屍體自然也從棺材內滾了出來,只是這屍體非比尋常,按理說是該柔軟蜷縮的,可它卻繃直了在地上,像是一塊木頭,衣襟下的皮肉,像是冒着氣泡,時而鼓動時而平息……

    “哥哥,怎麼回事?”江瑩細聲驚恐卻不敢回頭。

    “我們先離開這裏。”

    燕青不敢滯留,捧起江瑩便躍上屋頂,待到站穩後才輕輕將江瑩放下,隨後他揭開房頂兩片瓦,仔細觀察着奠堂內即將發生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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